黑虎是一条狗的名字,它身材高大体型威猛。目光如炬,外形像狼,立耳垂尾,背毛油亮且全身乌黑,属纯黑色的狼犬,四肢健壮有力。
小时候我们家住在村子的边上,黑虎的主要工作就是看家护院,它伴随着我度过了天真烂漫的童年。
那是80年代,改革开放之初,为搞活经济,很多小商小贩走村串户的叫卖各种小商品和零食,每次一听到黑虎连续的狂吠,我就按耐不住了,总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换点吃的。
没有钱可以用毛发、塑料、废铁之类的东西去换,记得那时候吃得最多的是一种叫猫屎糖的东西,一条条的长长的 ,里面好像是花生 ,外面裹着一层糖皮,百吃不厌。
那时,村里各家各户基本都有看家护院的狗,有时候陌生人进村被黑虎带动形成集体性的狗吠,此起彼伏,绵延数里不断。
陌生人进村被狗咬也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农村人不讲究,谁被咬了就会要求主家提供一双竹筷烧成草木灰,敷在伤口处再包扎一下也就完事了。
我一直不解,为什么要这样做,一直以为这是封建迷信。后来长大了查阅相关资料才弄明白:“草木灰是采用草本或木本植物经过燃烧后的残余物,在农村很常见,是一种质量轻、呈碱性的物质,一般来讲,草木灰对伤口具有止血的作用”。原来老祖宗的家传法都是有一定的科学道理的。
一天午后,我和黑虎在村口大树下玩耍,突然冒出来一辆墨绿色的吉普车,车上下来一个当兵模样的年轻人和一老大爷,后面紧跟着一个长得白白嫩嫩的小姑娘。说时迟那时快,黑虎猛冲上去,一下把小姑娘吓坏了,哭着喊着摔倒了。
那年轻人反应特别快,正要抬脚踹黑虎,黑虎一扭头紧紧咬住了他的皮鞋,我看得出黑虎没有真要伤他的意思,本来只是吓唬一下他,谁知他真急了,挣脱开继续还击。
黑虎露出了凶相,我连忙叫唤黑虎回来,但还是迟了,他连续踢打时被黑虎的两个尖牙划伤,右腿肚留下了两道血痕。
黑虎正要回到我身边,年轻人飞快的从车里拿出来一把猎枪,口里高叫着“妈的畜牲,老子今天非打死你”。我哭着喊着,跑过去抱着他。
“叔叔,求求你了,饶了它”。我哭喊着央求道。
黑虎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和错误,呆在大树下,眼巴巴的看着我,等待我的举动。
我向着对面的树林使了个眼色。说时迟那时快,黑虎像一支黑箭冲向了树林,但还是迟了。年轻人已上了膛,开了枪,黑虎被击中了右腿,无力地哀嚎了一声。又向树林里跑去,年轻人追了上去。我看着黑虎消失在远方的树林中,年轻人找不到它了,便对着黑虎消失的地方又开了几枪……
接下来的一个周,我开始四处搜寻黑虎的下落,树林里、小河边、草丛里我们平时去过没去过的地方我都找遍了,还是一点踪影都没有……
从此以后,我心里便觉得少了些什么。当我放学时,没了黑虎在门口迎接我;当我买了好吃的,没有了黑虎在家开心地围着我转,眼睛却盯着我手里的东西;当我无聊时,没有了黑虎陪我一起玩耍,经常魂不守舍,异常孤寂和难受。
于是,我便天天在门口等待,盼望着黑虎会随时出现在大门旁。经常去黑虎消失的树林旁,以为它会扑到我身上开心的大叫。甚至沿着黑虎的去向,深入树林去寻找黑虎。但结果总是不令人满意的。终于,我放弃了寻找,觉得它受伤太严重,已经死了。
但生活总是这么爱跟你开玩笑,后来奇迹真的发生了。
一天晚上,我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挠门。我很害怕,以为有坏人。正想去叫大人时,却又听见一阵吠声。“黑虎”!我想着,像发了疯似的冲向大门。
打开门,我发现黑虎坐在地上,它一见我,就开心地低声叫唤,舔了舔我的脸。我把它带到院子里,它围着我转圈。劫后余生的黑虎: 眼神里多了一些深沉和哀伤,右腿一瘸一拐,瘦骨嶙峋的。
我马上跑到橱柜里偷了几个土豆扔给它吃。它感激地看了我一眼,便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我抚摸着它说:“饿坏了吧?别急,没人跟你抢。”
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从此,我又能开心地和黑虎一起玩了。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又恢复了昔日的快乐,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几年就过去了。
后来,我到外地上中学,开始住校,不能每天都回家了,某一天放假归来,我飞奔回家,以为黑虎还会一如既往地在门口迎接我。
回到家,我却发现它不见了,我在家里到处找也没有找到。跑去问母亲,她说她也不知道它去哪了,也一直没有找见。
我忽地想起前些日子黑虎怪怪的,老是自己去一个地方,而且常常很晚才回来。并且黑虎的身子这一个月以来也越来越差,我心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我告诉自己:“不,这不是真的!”
我大喊着黑虎,又想起曾经听大人们说过,农村忠实的狗是不会死在自己家里的,它们会死在离家近的地方或经常去的地方。我想起有一个小山坡,离我家挺近的。我还和黑虎经常去那玩。于是,我便不顾一切的奔向那里。
到了那里,我怔住了。黑虎就躺在那里,静静地,头还朝着我家的方向,已经没气了。我抱着它哭了起来。后来,给它挖了个坑,一把一把的用手捧上黄土把它埋了,并在上面种上一棵小树苗。
很多年过去了,我还会时常想起它,逢年过节回老家的时候都会去埋葬它的那棵树下看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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