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君小事

每一个见过细君的人都会说，啊，你长得一点儿都不细。

细君也很苦恼，但“生我者父母，名我者父母亦”的情结让细君不肯易名。虽然细君的父母都已辞世。细君记事以来，父母的长相性情早已模糊。即便是从他人的口传中听来，也觉惊奇。这样出色的夫妇，怎会选择在孩子尚未断奶时，双双投江？

细君的童年过得很短，没有直亲的荫蔽，细君忍不住食欲，身体渐长，心性也渐隐。好在细君依旧对自己不离不弃，成长为一个人见人爱的性格。无论谁给的话题，他都能丰富下去。人情冷暖也曾成为细君的困扰，但而立之年的细君已不觉多扰。

青春期也曾有过叛逆，但那些脾气，只会发给自己。于是细君也成长为了身边同事的领路人，指导着别人成长。细君喜欢笑，笑起来肉光满面，却依旧是个招人喜爱的胖子。细君的一事一物都是极有条理，无论谁要来找他资料、书本、工具，他都能准确说出在哪个书架哪个角落。细君说，这不是天生的技能，只是因为每天都在浏览，看得多了，也就记得了。

其实很多事都会让细君心不宽，但那也止于20岁。20岁之后，细君算是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虽然没有了家人，常独自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徘徊，但究其心，存在的意义也就是在闲暇时突地冒出了头绪。世界、时间、宇宙。很多宏观的事物就在这微观的尘埃中堆积，点滴心头，层层不绝。也许我们在终点时回首，才发现有这么一段路走得痛彻心扉。细君也就是在这种不见天日的怀念中，逐渐脱去了忧心忡忡，把他人事揽在自己身上。一种超脱感包围了细君，于是这十年来，心广体胖。

人贵知命。而立之年的细君看着渐行渐远的朋友们，不再如年少时那般沉不住气。朋友会在一起相处可算缘分可算机遇。道家的理与儒家的理大同小异，心若不放宽，细君这辈子怕是就要跌入谷底，一蹶不振。

酒入愁肠的体验也曾有过，但是每每加深的负罪感，让细君开始节制。人在世，不能太放纵。一个十年很长也很短，它像黄河中的泥沙，也像银河中的龙骨星兰。月光总在阳光将褪未褪时出场，细君的改变也是在意识将醒未醒时发生。细君不再喝酒，或者说，不再因为一点点伤心事喝酒。细君开始膜拜“上善若水”的境界。湖面或平或急，缓流深渊，不觉天明。

细君走过一段无霓虹的河堤，夜风呼啦而过，将冬夜特有的冰雪娓娓送至。

细君想起，有一年湖水结了冰，他不顾重感冒侵蚀，硬是穿着单衣在湖心溜了1小时。没有音乐，没有观众。一辈子总得干些疯狂事才算完整。细君把垂下来的枯枝一根根抚过，没有寒意入袭的枝干，微微在细君手中抖动。人有情感，有脸、耳、口、鼻，才会感觉到暖与凉。树木也是有感官的，但人一般否认它们的存在，才有了以火焚林，以锯伐木的恶行。

细君有时候也赖床，但总被憋不住的尿打败。起床那瞬间，一个激灵，呼天抢地也是常事。

细君的故事太多太多，生活琐事也太多太多。有人说没必要这样舍不得分享，也有人说，没必要这样事事较真。无论怎样，而立之年的细君对自己的20岁说过：快乐与成就，就这十年。

对，就这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