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p:樱花开放的季节一般是四月份,而鸡鸣寺的樱花有一次确在十月份盛开了。)
西伊又坐向了窗边,她最喜欢这个地方了。
大大的落地窗可以帮助她开拓视野,远处的夕阳也把海天一线的景物呈现的更加淋漓尽致。暖暖的橙光照在白云上,山峦上,层层树林上,轮廓变的柔和起来,仿佛镀上了一层发着柔光的金边。池边的波纹也被照得界线分明,池中的世界一波一折。
西伊沐浴在夕阳的微光中,可脸依旧苍白的吓人。深黑不见底的双眸毫无声色地看着远处的风景,望向一条小路的尽头。忽然的,西伊瞳孔一缩,定定地看着那条被绿荫包裹着的小路。路面上走着两,三个穿着国中生校服的少年,为首的男生将篮球夹在手臂与腰间,喝着矿泉水,与身旁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笑的畅快淋漓。他们离西伊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以至于一抬头就看到了西伊那毫无光彩的双眸注视着他们。
“诶,乔习,楼上那妹子是不是在盯着我们?”走在乔习旁边的左文说道。乔习早已经注意到了西伊,她那张苍白的脸实在是太突出了,他想靠近但她冷漠的双眸令他敬而远之。
“左文,别说你,我也看见了,那妹子长得还不赖嘛,就是脸上的粉底会不会涂得有点多?”井学也插话道,还向西伊扮了个鬼脸。
乔习白了井学一眼,歉意地看向西伊,然后拽着两人就走“好了好了,我肚子饿了,走吧,去我家吃东西去。”
自他们走后,西伊平静的双眸流露出了向往,她将脸紧紧贴近玻璃,试图再望到三人的身影。
“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呢,”西伊低估到“好怀恋啊。”
天色近暮,西伊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窗边,想着爸妈差不多也该回来了,扶着楼梯下楼。“必须和他们说了,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西伊想。
“伊伊!我们回来啦,带了你最爱的煎饼哟!快下来…咦你站在门边干什么?”
西伊看着爸爸妈妈,想到自己要说的事,不禁抿了抿嘴唇,紧张不安地搅了搅手指,但她必须要说出来了,西伊低下了头,不去看父母的眼睛。“爸爸,妈妈,我,我想去上学。”
父亲顿时暴跳如雷:“什么?!你再说一遍!上学!你还敢去上学?!”
果然,但西伊还是倔强地抬起小脸“不,我想去,我不想一个人再冷冷清清地待在房子里了”
“那你去,你去啊,你忘了学校怎么对你的吗!那些人丑恶的嘴脸是如何扑向你的吗!我忘不了他们扔掉你亲手做了一个周末的蛋糕,在你的本子上写下多么难堪的话语,将你有意无意的排挤在集体之外!”父亲越说越生气,最后也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我最忘不了那天你从学校回来时绝望的眼神。”
西伊求助似的看向妈妈,可妈妈也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紧紧皱住了眉头,嘴角却用力挤出一丝弧度:“伊伊,你们活在两个世界呀……”
西伊怔住了,心像是被链子紧紧勒住了一般,疼得她呼吸困难,泪珠也从眼眶中不自觉地流下。是啊,她怎么就忘了呢,他们感受的世界,和自己的不一样。西伊妈妈看女儿这般绝望,心底也很不是滋味,走过去抱住她:“伊伊不哭,伊伊还有爸爸妈妈呢,还有好多好吃的是不是。”
西伊哽咽着答应,但她不小了,安慰与真话怎会分辨不出来。
……
午晌,西伊照例移向了窗边,中午的光线更加明亮,窗外的风景也更加线条分明,不管从哪看,都错落有致。忽然,她看见草坪上有一只黑色的小猫正懒懒的敞开肚皮躺在细柔的小草中,不知是她想也这样躺在草坪中,还是被小猫吸引了,西伊忽然想出去走走……
“哈哈哈,你怎么这么胖啊,小黑。”乔习穿过林间的小路,听见一位少女开怀的笑声。寻着声音看到了一位笑的灿烂的少女,好像是昨天那位,乔习猜想到,因为她的脸还是照样的惨白。不过乔习终于明白井学说的“长得不赖是怎么一回事了,少女过肩的长发在光亮下乌黑的发亮,一袭淡绿色的连衣裙包裹到脚踝,抱着黑猫的小手纤细的可怜,脸上尽管毫无血色一般,不过漆黑的双眸此时就像焕发出了光彩一般楚楚动人。乔习就这么看着西伊,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的失态,直到西伊对上了他的双眸。乔习看见她紧张地盯着自己,又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不禁有些尴尬,他饶了饶后脑勺,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叫乔习,附近中学高二的。”
西伊一惊,同龄人,好久没有和同龄人这么亲切的说过话了啊,她心中流过一丝暖意,于是鼓起勇气向乔习说道:“我,我叫西伊。”
乔习见她不再那么紧张,于是走到她旁边,挠着小黑猫的下巴,问道:“喔,西伊,你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请假待在家里了吗?”
西伊看着他自然而然的动作,好久没和外人接触使她又局促了起来,马上就回答道:“生,生病了。”不过刚说完她就后悔了。果然,乔习追问道:“怪不得你脸这么苍白,生什么病了啊?”
西伊绞着衣边,不自觉的皱着眉头一脸凝重。乔习见状立马止住话题:“不好意思,我是不是问错什么了?”
但西伊还是抬头对着他苍白的笑了笑:“没,我只是,有点贫血而已。”
接下来这几天,西伊每天都过的特别开心,父母看着她精神状态好了许多,也都安心的去上班了。而西伊比以往更频繁的跑到窗边,直到看到乔习他们的身影便兴致冲冲的飞奔下楼,能和同龄人交流是多么的快乐啊,西伊感受到了这样的美好,也缠着乔习他们给自己讲学校的乐趣,西伊每次都在左文和井学的形象模仿中“咯咯”笑的停不下来。
转眼又到了周末。瞧见西伊状态依旧很好,本来还有些担心要加班的父母也安下了心。临行前多多嘱咐了几句。妈妈看见女儿乖巧的样子,微笑道:“伊伊,在家要乖乖的哦,等我们回来给你带好多好吃的”。
“好的妈妈,早点回来。”西伊甜甜的笑着。在父母都关门离开时,西伊拿起电话忐忑不安的拨向乔习。
“喂,喂,西伊,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西伊听见乔习的声音了,但电话那头有些喧闹,还没等她开口询问,井学的声音就从中传来:“什么,是西伊打来的吗?叫她一起出来玩啊。”
“在,在哪?”西伊有些好奇,她好久没出去玩过了,如果不是离家特别远的话,她或许还是可以瞒着爸妈出去看一下下的。
“瑰璃街这边的游戏厅里,来吗来吗?”井学兴奋的喊道。西伊却有些犹豫,虽然那边不是很远,但如果爸妈提前回来的话...不过妈妈还要给我买好吃的,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喂喂喂,西伊,怎么不说话了?可以过来吗?”井学继续追问道,左文也说道:“来嘛来嘛,人多热闹点。”
“好了你们,人家不愿意来你们催也没用,西伊,不用勉强。”乔习也感觉到了西伊的犹豫。
“我,我去,”西伊是真的想和同龄人一起玩会,“但是我只能玩一会会...”
“西伊,不用太勉强,要不我们过去接你吧?”乔习还是有点担心西伊的身体状况。
“不,不用,”西伊也不想麻烦别人,能和别人一起玩已经非常开心了,“这点距离我自己可以的。”
“输出啊!乔习,往后背打!”西伊刚推开游戏厅的大门,就从喧闹的人群声中听出乔习粗狂的男高音。“别吵,我正往你那里赶呢!”...“等等,我也来就你俩。”西伊安安静静的站在三人后面,觉得没有什么比看他们打怪更兴奋的事了。等他们成功通关后,西伊“啪啪啪”的鼓起了掌,称赞道:“哇,你们好厉害呀!”
“那是,我们三合作打怪,这不都是小意思!”井学给了西伊一个帅气撩头发动作。
乔习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看了眼腕表,“西伊你来了多久了,不好意思啊刚刚打的太入迷了。”
“没事没事,我也刚到不久。”西伊连连摆手。
“我觉得吧,她肯定是看我操作看入迷了。”井学满脸得意,拍着胸脯说道,而左文对着他的头就是一下,“得了吧你,要不是我跑过来救你,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over了。”
“切,不用你救我都能活。哎我饿了,咱们去吃点东西吧。”说着便带头东拐西拐的走向一条摆满食物的小吃街,走走停停,边走边吃,而西伊却渐渐落下了队伍,可能是今天走的路太多了,西伊感觉脑子像是水和面粉糊在了一起,晕晕沉沉的,她下意识的想告诉乔习,可感觉他们好近但又忽然好远。她想迈开步子快点跑到他们身边,可腿怎么也抬不起,脚也迈不开。西伊急得背上,脸颊上都冒出了微微细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然而她还是没能碰到乔习,反而撞上了一个结实的后背,巨大的反冲力使她的脑子更加不清。西伊踉跄了几步就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西伊睁开眼后,白的发亮的天花板映入她的眼帘,身边安静的有些可怕,她挣扎的动了动,惊醒了旁边的母亲,
“伊伊!你可算醒了,你怎么那么调皮,去闹市干什么,要不是有好心人送你来医院,你怎么办?你让我们怎么办?”母亲说着说着抽泣起来,一旁拿着饭菜刚进门的父亲也叹息了一声,递给西伊一盒饭菜。
西伊难过的看着父母,这次她确实不应该偷偷跑出去那么久,但有更大的疑问在她心里'为什么是好心人送我来的,乔习他们还不知道吗?'想到这,她必须求证一下。按道理当时隔得应该不是很远,他们应该是知道的呀,如果是他们送自己来的,那,为什么说的好像偶遇的陌生人一样呢……
“爸,妈,这次我错啦,你们陪了我这么久,工作肯定落了很多吧,快点工作去吧。”
妈妈佯装生气,瞪着西伊“你还好意思说,是谁不让人省心的!”
“放心啦,这次我会乖乖待在这里的,还有护士小姐姐看着我呢,绝对不会乱跑了”西伊催促着父母,“我手机在哪里呢,有事给你们打电话。”
父母狐疑的看了西伊一眼,但状态确实还不错的样子,想着这里也是医院,不会出事,便把护士叫来嘱咐了几句,走之前向西伊说道“有事一定要叫爸妈过来哦。”
西伊重重的点了点头,门被关上后,便马上掏出手机拨通乔习的电话,一阵阵“嘟嘟嘟”的声音,一秒,十秒,西伊的心都提到嗓子上了,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乔习,不会出事了吧…'
就在西伊忐忑不安的想着,终于,电话被接通了,西伊焦急道“喂,乔…”可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西伊!你还打过来!”井学大吼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得了HTRS(一种传染病)!你怎么这么自私,要是乔习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西伊一惊,他们知道了吗,所以……西伊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井学,我们……”
“嘟嘟嘟”,西伊听着电话中的忙音,剩下半句话卡在喉咙,
还是朋友吗?
好绝望,她真的好绝望,西伊把自己蜷缩起来,狠狠埋进被单,失声痛哭。
………
西伊依旧站在窗旁,平静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偶尔乔习,井学和左文三人的身影从面前经过,她定定的注视着他们,可惜没有人抬头看她。
有时西伊也会下楼看看小黑,抬头会看到乔习在不远处注视着自己,几次想开口却没有任何声音,西伊忽然笑了,眼神很平静。而乔习也被赶来的井学拽住快步离开了。西伊抱起小黑,喃喃自语。
西伊觉得自己与他们界线分明,无论在哪,都有一堵无形的墙挡着。
那句话也只能被风听见,然后揉碎,显得格外脆弱。
“自己,果然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呢。”
---END
其实写这篇小说的初衷是想呼吁人们对传染病患者的爱心与关怀,西伊眼中的世界大概是大多数传染病患者感受到的世界。井学,左文,乔习代表了三种人,一种是对患者的批评与指责;一种是对患者的不冷不热,而乔习是最常见的一种,他存在善良,但也惧怕现实,这道理就和有人喜欢小野猫却怕有狂犬病一样简单。然而无论哪种人,对西伊他们的生活来说,都是一种伤害,所以,在他们眼中,他们就真的是在两个世界中的吧。尽管很想他们最后能愉快的一起玩耍,但这样的结局,才真的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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