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长风18
一
窗外雨声大作，这是我返乡以来遇到的第一场大雨。明天我就要离开，所以这也算是离家前最后一场大雨吧。
船票已经买好，我准备今天就去和阿青告别。
她明天就要结婚了。
二
曾经在梦里展现无数次的情景，如今就要成真，可站在她身边的新郎却不是我。
上周她给我发来消息：我要结婚了，来看看吧。
走在城市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眼泪蓦地就下来，这座我上大学就来到的城市，见证了我的荣耀与悲凉，如今又要见证我的失意了。
一位母亲拉着小孩儿走过，小朋友说：妈妈，妈妈，那个叔叔哭了。
大人见状，拉起孩子速速走了。
天空忽地又下起了小雨，我默默走着，原来在这里淋雨如此舒适。
从大学到现在，我从不敢在这里淋雨。这里的酸雨，已经把很多标志性建筑腐蚀了。
有多少东西会是永恒的？那些经历千百年留下的石狮子，那些见证一代又一代帝皇的铜狮子、铁狮子，如今不都在雨中一点点被腐蚀、一点点消散吗？
很快电闪雷鸣，滂沱大雨滚滚而下，可阿青，再不需要我做送伞的贺涵了。
回到住处，我火速买了回乡的机票。
三
我来到阿青家门口，这里有好多乡邻在帮忙。本地结婚向来是男女方各家各自开席，但女方只请乡邻和自己的朋友，男方请双方主要亲戚加自己的乡邻和朋友。
看到如此热闹的景象，我倒突然有些悲喜交加，大概人到了热闹的地方，总能受一些影响。
这里帮忙的有一个人认识我，因为她正是我和阿青共同的同学，她已经嫁给阿青邻家一个阿哥很久了。
她一看到我，就很热情地说：客人们明天才来啊，是不是太着急喽？好多年不见了老同学。
她也许一直不知道我和阿青的故事，还以为我是来早的客人。
我忙说：原来是明天，记错了记错了，欢喜到着急，来也来了，我先见见新娘子。走，快带我去看看。
她脸上狡黠一笑：自己进去吧。然后双手叉腰对门里喊了句：新娘子，老同学来啦。
我进屋，先按礼见了阿青的父母，说是自己着急赶回城里上班，把日子记错，请千万见谅。带来的贺礼，也按礼交付。
两位老人非常高兴，但对我说：阿青今天不能见我。
我猛醒：本地规矩，新娘婚前三日，是不可见父母以外的人的。
我喝了一杯茶，婉拒了阿青父母留待晚饭的意思，急急告辞走了。
四
我又坐到了船里，好像每一次坐船，都能充满故事。只是这一次，故事的主角似乎换成了我，里面的悲剧剧情却是一脉相承。
船儿像过往一样悠悠向前，我回头看了看这方养育我的山河，忽地有些释然了：我不是一直自称好男儿吗？儿女情长和建功立业相比，难道不是微不足道吗？
一阵欢乐的吹打声从岸边传来，新娘子就要上轿了。我把目光转向天空和大河，再不忍看岸边一眼。
船尾不断变幻的波浪，让我回想起离开这里去大学时候是多么少年精神壮志凌云，那时候我就想：等我毕业，一定要携美人与功名衣锦还乡。
如今看来，阿青嫁与他人，功名杳若云烟，我真只是沧海一粟，我的释然不过是麻痹自己。少年不识愁滋味，如今初尝人事，竟有些恍如隔世不知今夕何夕，连几年前的理想，也感觉像是前朝旧梦了。
一阵凉风吹来，近岸边跃起了一条鱼，那云卷云舒的天空，今日却是格外空旷万里无云。
挥一挥衣袖，告别吧。
五
至今，我没有再见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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