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新闻里出现频率最多的一个城市是武汉,对于武汉而言,我算个过客吧。因为公婆家在湖北,所以每次回去,武汉是必经之地。20年来,从火车到飞机,武昌站、汉口站、麻城站、天河机场来来往往过很多次了。有一次托我的记者同学从沈阳买了一张硬卧,又从我们这儿买了一张硬卧,不同车厢同一个目的地——回家。还有一次买不到硬卧,又必须按时回部队,我俩就硬座坐了19个小时,那时候挣得不多,航班很少,机票又很贵,虽然穷,但年轻真好。武汉对我们来说,是个回家的中转站。
一、气候
第一次到湖北,自然是回家见公婆。
武汉是我去过的第一个南方城市,对于武汉的初印象就是一个字:热!两个字:太热!三个字:非常热!火车卧铺车厢冻的要死,列车停下来开门的一瞬间,就好像最大号的蒸锅掀了盖子,一股热浪打着旋儿包裹了身体,真的有瞬间窒息的感觉,我是谁?我在哪儿?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断片短路的感觉。汗涔涔一抬头,“武昌站”三个大字映入眼帘。大哥大嫂来接站,去饭店吃饭,说了啥,吃的啥完全没印象,脑海中就一个字“热”!
即便这样酷热,从武汉回东北的那天,大姐还带着我们游了黄鹤楼,一路送我俩上了火车。
后来夏天再回去,带最少最薄的衣服,化妆品什么的都省了。想想坐在家里一动不动,顺着脸颊淌汗是什么感觉,小电扇放在床头整夜吹着。没空调的时候吃冰果,有空调的时候不出屋,只有每天的早晚才出去散散步。
对湖北的第二个印象是:冷!大东北长的我,北风烟雪的天走着上学,厚厚的海冰面上跳过高,小山坡的冰面玩过爬犁,自以为足够禁冻。可是到了湖北,才知道,冬天的南方才是最冷的!因为这地儿没暖气!每天早晨起床要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我是先伸左手还是右手抓衣服,先护住脖子还是先护住胳膊……然后瞬间从床上弹起来,长冷不如短冷,动作迅速才是正解。于是这些年慢慢地我见识了南方的火盆、电暖器、小太阳、空调……
第一次冬天去湖北的时候,十天只见了20分钟的太阳,缠缠绵绵的阴天小雨,没有比“淫雨霏霏,连月不开”的描述更准确了!刚开始觉得好玩,感受到“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春雨般柔美,出门不打伞,回来却是浸透骨缝的寒冷。东北的冷是恶狠狠给你一个耳光,然后就是火辣辣的热;湖北的冷是把你放在冰箱缝里淋着水,一层层地冻。
在东北一直都是每天换袜子,洗完了往暖气上一扔,用不了一个小时就干了。而在湖北,我最大的乐趣就是每天坐在“小太阳”边烤袜子,看着一丝丝白汽蒸发,开始想着中午二姐又给做哪个最暖胃的炖菜。本来自己带了几双袜子,婆婆又给我买了几双,但是不出太阳,晾在外面好几天,虽然不会像东北冻的梆梆硬,但就是不干。即便这么冷,老公还带着我冒着小雨,坐着中巴,去武汉逛了一天街。完全不记得当时买了什么,转眼20年过去就只记得汉正街了。
后来冬天再回去,必备的充电小手炉,穿最厚的羊老大和羽绒服,依然感觉冷。再后来有了热贴,救我命的法宝。
二、美食
这些年每一次往返火车站和机场,无论多早多晚,都是大姐或姐夫带车来接我们。于是途中的美食必不可少,有一年回东北,大姐夫送我们去武汉,在锦湖大酒店(还是湖锦,又不记得了),记忆中是很豪华的一个大酒店,我第一次吃到了最正宗的棒子骨汤,跟我们东北的酱大骨头完全不一样的口感。
其实湖北不仅有热干面,还有很多过早的吃食。我有点喜欢南方人的生活方式,早晨不用做饭,家门口一排早餐店,牛眼睛般大的小笼包、不知道什么菜馅的小馄饨、和东北火勺一样干巴的炕耙、与云南米线不一样的米粉儿、拌着芝麻酱超腻的热干面、用鸡蛋打底却叫豆皮儿的糯米饭、菜籽油味的小油条……最开始新鲜,还是每天吃一样,后来找到了我的最爱——豆皮儿、细粉和炕耙。
爱吃豆皮儿的小朋友对着一碗热干面 传说中的炕耙写到这儿,夜深人静,肠胃咕咕作响。湖北还有粉藕炖排骨、炖鱼头、腊肠腊肉、黄辣丁、辣炒盘鳝……再写下去,口水要出来了。
至于那个盘鳝,是我至今不敢看的一道菜。黄鳝北方也有,虽然我不吃,也见过多次,上了餐桌也是溜鳝片,没什么特殊的。偏偏是那种一巴掌大的小鳝鱼最为可怕,炒熟后就一条条盘起来,很是惊悚。记得那年源源小朋友10岁,抓着水桶中吐沙子的小鳝鱼追我,吓得我满屋子跑。几天跟我混熟了,天天陪她租录像带看《还珠格格》,一天突然她跟妈妈说,我可不可以管小舅妈叫姐姐。现在她去了更南方的地方工作,吃更多的美食,而我依然不敢看这道菜。
三、湖北人和湖北话
人们常说,“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褒贬意兼而有之,大多数是说湖北人聪明,也有过于精明之意。我接触的湖北人并不多,无非就是家里人、亲戚和老公的战友,他们跟我都讲湖北普通话,交流是没问题的。纯正的湖北方言依然好难懂。邻居和亲属去家里,他们说我只听,只是笑笑不说话,因为我还是听不懂。这些年最大的成就就是把一个湖北广水人变成了我闺蜜的老公。湖北话各地也不同,在几种南方方言中,我觉得湖北话和四川话还是有些相近。和大多数南方方言一样,湖北话不分“n”和“l”,还有那几组前鼻韵母和后鼻韵母。年轻时我逗老公,让他念“武汉商场卖混纺,红混纺黄混纺粉红混纺花混纺……”,“牛郎年年念刘娘,刘娘连连恋牛郎……”,他一读我就乐翻了!现在我女儿经常纠正她爸的读音,她爸又故意说湖北的发音逗她,动辄就让爸爸用湖北方言读一首唐诗。
半个湖北血统的小孩儿生于东北,长于东北,除了爱吃甜豆花不吃咸豆腐脑儿,吃汤圆不吃元宵,就没一点像湖北人了。
先生在东北待了将近30年,我听他说话依然是湖北口音,因为我家的电脑键盘被他设成模糊音输入,有些读音他还是不分;南方人听他说话是东北口音,因为他会说“赶趟儿”、“嘚瑟”、“埋汰”……
湖北,是老公待了18年的故乡,他的身份证号码依然是42打头;东北,是他工作近30年的地方;武汉,对我们而言,只是每一次匆匆经过的回家之路,车站和机场,跟这座城市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但是这场疫情,让我再看湖北,再看武汉,居然发现每一寸记忆都是饱满的。
一山一水皆是故乡,一粥一饭总关真情。惟愿疫情早日结束,白衣天使平安凯旋。待春暖花开时节,去黄鹤楼看长江水,去武大看樱花,去户部巷吃早点……武汉加油!湖北加油!中国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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