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角上争天地

女儿最近对天文学很感兴趣。有天下午，她拿出来一张太阳系的大挂图，贴在了墙上；然后拿出来一本讲述太阳系的书，交给了我。然后她说要给我讲讲天文学。于是我就老老实实当了一回学生，认真翻阅了孩子递过来的书，然后听她凭记忆讲述关于太阳系的知识。

不知道到底有多久，我根本就把自己生活在一个浩渺无垠的宇宙这个点都忘记了，甚至连偶尔仰望星空都没有了——在北京，哪里有星空可以仰望的呢？每天狗苟蝇营，鸡毛蒜皮的各种琐事，忙得不亦乐乎。自己看见的，就是眼皮子底下那些有关生存的琐事，并且以为这就是自己的全部。跟朋友聊天，她同样也是如此，更甚的是她在大学里为了各种名誉和机会，不断争夺，连审视自己内心的时间都没有。

孩子给我讲着太阳系，我看着太阳系那个人类根本都没有走出去的、宇宙当中的一个小小的星系，竟然深刻地感觉到了一种生自心底的孤独。太阳系里，只有地球有生命，其他的星球都没有生命的迹象。整个宇宙当中，只能推测说可能会有生命，但至今人类都没有找到。这个孤独存在的有生命的星球，这个星球上自诩最有智慧的人类，不断探索外太空，试图寻找到其他生命的痕迹。想想都觉得这是怎样的一种孤独呢？

孩子下课以后，我无意去了阳台，看到了楼下高高低低、郁郁葱葱的树木，听到了叽叽喳喳的鸟叫声，竟然第一次与这些熟视无睹的生命产生了链接——是的，我第一次认识到，植物也好、鸟类也好，都是地球上的生命；这样的生命，在太阳系里其他地方都找不到。突然间，听孩子讲课时的悲凉的孤独感，一下子消融了——与其去外太空搜索生命的痕迹，为什么不保护好跟自己相依为命的生命呢？它们天天都在，它们散落在地球的各个角落，它们和人类一起构成了地球上生机勃勃的生命系统。

人类智力的高度发达，人类因此产生出来的自傲之心，人类自傲之心带来的其他物种的毁灭，让人类变得越来越孤独，生存环境也是越来越恶劣。可是，当我们回过头来审视自己生活的地球时，当我们记住自己不过是地球上生命系统中的一种智人物种而已时；当我们仰望星空，知道我们不过是无边无垠的宇宙当中一个极小极小的蓝点点般星球上的生物时，或许我们就可以谦卑地低下头、弯下腰，去善待身边的所有生物。

当我们看到了地球的渺小，看到了人类的渺小时，也许就可以放下自己的贪欲，放下自己傲慢，然后开始认真在地球上生活吧。因为在地球上、在自己生活的土地上、在自己工作生活的小环境中，不管如何求索，不过如《菜根谭》而言的“蜗牛角上争天地”一般，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