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镇只是一个小镇,四千来户人家,三百多间商铺。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粮油,布匹,金银首饰,胭脂水粉……
镇上一切与生活日用相关的店铺皆有,还有一间负责安全行货押款的镖局一一威远镖局,小镇精致,镖局自然也不大。
镖局里有上了年纪的总镖头"穿云铁掌″雷烈,副镖头"竹竿",女副镖头花姑,厨子吴老三,趟子手老李头,还有一个年轻镖师艺小天。
四川,亦被称做川蜀,因气候适宜、盆地地貌、地理位置优越使其物产丰富, 人们生活富饶安逸, 历来被人称做天府之国,以美食闻名于天下 。贫脊荒芜之地通常风平浪静,富裕安康之处却时常多事纷纷,越富裕的地方,越是有利可图,而且,这世上总有些利欲熏心之辈谋取利益时不惜使以卑劣的手段。
这一个江湖上的故事,发生在一次川蜀押镖之行,行镖押货期间虽然违反了所谓的镖行"闲事勿管"的不成文规矩,但却绝对是不折不扣的英雄行径,这几个英雄,当然是威远镖局的四位镖师:"竹竿″、花姑、老李头、艺小天。
一、贼人
三月中旬,春意正酣,青山苍翠。
四川的山是美丽的,有的巍峨雄壮,连绵起伏,有的秀丽精致,挺拔俊俏。山顶郁郁葱葱,灌木丛生,坡上山花遍野,芬芳悦目。许多深山险道车马稀少,一季寒冬过后的万物复苏,连驿道上都爬满了野葛藤条。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川蜀之地山险林密,入川的路崎岖狭窄,遇上雨水多的春季,常有山顶的松石泥流倾泄而下,使行路者更加困难危险。可无论多难的山路,亦有着一些商队马帮执着的身影在江南与川蜀之间往来,追求利润,绝对是经商者的唯一目的。
蜀地之北,涪县边界驿道上,持续几日大雨刚停。
一支商队正在山路上缓缓前行,共八辆大车,四匹单骑。这是江南运往川蜀的盐,但却不是衙门官盐,这是长治州的头号商户——朱家商号的合法营运。盐的利润极大,即便是在这春雨连绵的日子,依然将货物不远千里运将过来。
上次威远镖局三人帮朱家商号追回十万被劫货款,朱老板许诺朱家商号四成押货任务交由威远镖局打理,这一次的川蜀之行,是帮朱家商号押运的第一趟远程行镖。
这次押运的目的地是川蜀最北边的一个城镇——涪县(现在的绵阳市)。八辆大车坚固结实,车夫鲜衣新履,车身油漆锃亮,每一辆车厢四角,牢牢地插着四支镖旗,镖旗迎风而展,红底黑字的绸缎面上绢绣着两个飘逸大字——威远!
岭高林密,数日大雨,山路更加难行,在这样的泥泞山道上,连马蹄掌上都绑上了防滑的稻草。驭马拉货的车夫们在雨天赶路数日,已是略显疲惫。
镖局的四位则依然精神抖擞,彪悍丰腴的女副镖头花姑与趟子手老李头在车队前面探路,副镖头"竹竿"与年轻的小镖师艺小天两人殿后,即便是这崎岖的山道,四人仍配合默契,井然有序。
"老李头,咕咚一口,卖弄一下精神!″花姑镖头见赶车的车夫精神不振,对老李头说到。
"好嘞!″老李头解下腰间羊皮酒囊,一仰脖子猛灌上了一大口,再一张嘴,浑厚有力的声音就在山谷回荡起来。
"威远……平安……威远……平安!″声音中气十足,穿透深远!
"真羡慕老李哥,长途跋涉,嗓子依然如此嘹亮。"行在车队尾后的艺小天对并排而行的"竹竿"镖头说到。
"是羡慕老李头可以喝酒吧!"一向对陌生人不苟言笑的"竹竿"对镖局同仁却是例外,微笑应到。
镖局自有行镖的规定,押镖途中除老李头喊镖润喉可以喝上几口,其余他人皆滴酒不许触碰。
"嘿嘿,待到了涪县交完镖货,就着麻辣火锅喝个痛快。"被一语言中的艺小天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想着在湿雨天气里打着边炉喝酒的滋味,喉咙居然还吞咽滚动了一下。
"哈哈哈哈,待事办妥,我陪兄弟们尽情畅饮。″"竹竿″见艺小天这般模样,不禁笑出声来。忽见前面已在拐弯处的花姑打出来一个手势,一敛脸上笑容,对车队的车夫大声说了一句:
"前方有地歇腿,再加把劲挺过去!″
语言简短,却有力。车夫不是镖局里的人手,是朱家商号的伙计,却也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手脚勤快人,一听此言,手中缰绳马鞭握的更牢,盯着前方路况的目光更加谨慎。
山道开阔处,宽阔清幽,对面的山岭如在雾里,四周寂静,连虫儿都停止了鸣叫,只有树枝滑落的水滴打在茅草叶上的"漱漱″声。
这个弯道足以容下八辆马车。马车被赶至靠近山壁的地方休憩,车夫们在赶马位置上或躺或卧,四位镖师则两人一组,在这山道平谷两个路口处下马戒备。
江湖行镖,本就是刀头舔血、保货护人的行当,名声信誉,更是镖局在江湖生存的根本,无论何时,都是要保持警惕的!
"咚、隆、咣″众人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阵声响,镖局四人抬头一看,数十个水桶般大小的不明之物正从山顶滚落。
"牵马靠后,身体贴紧崖壁,越紧越好!"花姑冲着车夫们急喊了一声,两边闪躲已是避之不及,唯有向内藏躲赌上一赌,赌坠落而下的物体撞上顶上的坡面后会向山道外弹起,人若在山道中央,被砸中的机会愈大。
纵是如此,有几块急坠而下的物件仍直直滚落下来,车马体积太大,眼看会朝着马匹头顶砸将下来!
电石火光间,艺小天已一窜而起,半空中一道绿光暴涨, 手中"魔眼″剑已出鞘。右脚再一点左脚背,身形又窜起丈余,右手掌中宝剑一挥一舞,接着左手也紧握住剑柄,双手执剑,刺向了正面砸下的滚落之物。
"噗!″一声似击败革声响,滚落之物已被艺小天的剑身一刺没入,原来并非特别坚硬之物。艺小天手中剑一抖,此物已被甩出,朝着山道的另一边悬崖落去。
只一剑,已探得虚实,艺小天信心大增,剑尖在半山坡一枝手臂粗的树桠上一插一弹,双脚一踏坡上凸起的一块石头,身形又起,手中宝剑疾舞如风,剑光似寒冬里梅花绽放般绚丽,滚落下的物件已被挑偏离了十七、八个。
"不知这是何物?似石非石,似土非土,山坡顶上,并没发现雨水冲涮崩塌的痕迹,此事,应是有人故意为之!"数次身起剑挑,山顶坠物已停,艺小天翻身落下。
"若被此物砸中,最多致其晕厥。""竹竿″镖头已划开一个滚落在山道上的黑色物品,只是毡布、麻袋片紧紧缠裹着一些泥沙的破布球,份量较轻,不足以致命。
"难不成是本镖局第一次押镖入川,刚才听我喊出镖号,有人故意刁难?″老李头摸了摸自己的酒糟鼻子。
"连绵雨天,谁会如此空闲,看来遇上只为劫财,不害人命的劫匪了。"花姑回应老李头到。
"一着已竭,必有后招!″"竹竿"镖头望着镖局三人,一脸镇定。转脸又对驾车的车夫们说道:"休乱阵脚,沉着冷静,有防身兵刃的准备应战。″
"竹竿"话刚落音,山道两边一阵凌乱脚步踩踏泥水的声音传来。镖局四人握住手中兵刃,跟押车时一样,两人一组各堵住了弯道两边的路口。
"赶车伙计们休得惊慌,听脚步声响绝非难惹之人,勒紧缰绳,勿使马受惊吓,我们四个迎敌!″花姑镖头吩咐了车队一声,手中衣袖一抖,袖里的一把利刃已亮在手上,纵身一跃,和老李头堵在了前路的狭窄之处。
"劫道者刚才所为似乎并没害命之意,你的剑法威力奇猛,不到万非得已之时别下狠手!""竹竿"也对艺小天叮嘱了一句。俩人守在了来时山道的路口。
片刻,山路道口两边已可见各有二十余人围攻而来,却令镖局四人瞠目结舌。来袭者皆衣裳褴褛,面呈菜色,步伐轻飘无力,连手中的"武器″多是石块、木棍之类。
艺小天握在剑柄上的手不由放了下来,"竹竿"手上的五把追风镖也收入腰间鹿皮囊里。另一边的花姑利刃归袖,一向玩世不恭的老李头见此情形,不禁哑然失笑,干脆走到路边的一棵树下,掏出酒囊"咕咚"了一大口酒,嘻皮笑脸的嘟噜了一句:
"嘿嘿,川蜀的乞丐有够麻辣,上街要饭,上山打劫,花姑镖头你一人应付足矣,我喝上一口压压惊!″
"威远镖局敞亮行镖,刚才已喊镖拜山,休再靠近,否则只有得罪了!″"竹竿″以礼当先,江湖规矩不能免。
镖行自有行规,如果亮出名号后来者依然持械侵犯,皆可以武御之,护镖,本就是镖师们的第一职责。如镖货丢失、镖旗被夺,不仅是在江湖上失去声誉,更是砸了自己的饭碗。
"给老子冲上克!格老子的,别个天天吃肉,我们连汤都淡的和水样,啷个要的嘛?″人群中一个稍稍高大点的人煽动了一句。
在离弯道五十米的地方,人群开始鼎沸,奔跑的速度已加快,手中的木棍也已举起。
"竹竿″镖头苦笑了一下,俯身在脚边抓起一把碎石,右手一扬,碎石疾射而出,正是"竹竿"擅长的"漫天花雨"的暗器手法。毕竟目标不是武林中人,只用了两成力道。
纵是如此,想从这边冲过来劫道的人群中已有半数捂着膝盖倒在了地上。
花姑这边当然也没闲着,利刃一收,双手一展一抖,甩出一米余长的衣袖一卷,灌注内力的柔软衣袖已似铁棍般硬钢。花姑左右开弓,如树枝拔蚂蚁一般,这边的十数人已被放倒在地,她亦手下留情,只在人群的腰腿处扫过。
"背时倒灶哦,碰上些狠角色,今天怕是搞不成啰!撤退!"不知是谁先打起了退堂鼓,这一群奇怪的人居然真的搀扶起受伤的人,一瘸一拐的离开了,话都没多留下一句。
镖局四人并没有追赶,这种情形,是他们行镖这么久第一次遇上。也许,他们是逃荒的灾民,可行镖前的打探收风,涪县附近并无任何灾情传出,四人八目相对,都只有同一种表情挂在脸上——哭笑不得。
雨后稀疏的阳光渐斜,光线开始暗淡。山中的迷雾却是不减,让人目不能远视,对面的山岭如海市蜃楼般飘缈,山上的树木只能隐约看见其外形大概模样,在朦胧云雾里连接成怪异的造型。
夜,已悄悄降临……
二、女人
涪县城内,天已放晴,阳光明媚。
久违了的阳光柔柔的洒在了这座县城的每个角落,几天大雨的洗礼,让树叶的绿意格外养眼。空气中弥漫着春天花木的清香,让人连续几天来的压抑心情立刻变得愉悦起来。
让人更愉悦的是在晴朗的天气里,还拥有闲瑕的时间,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威远镖局的四位镖师现在已陶醉在愉悦里。涪县已平安到达,镖货已交付妥当。此时的四人,正在城内最有名的馆子"渝州味道″里涮着火锅喝着酒。"渝州味道"环境舒适,口味地道,放下公事的四位镖师只剩下了一个任务——开怀畅饮!
酒桌上还坐着一陌生人,四十左右年纪,着装华丽讲究,嘴上两撇胡子修饰的整齐干净,两眼闪烁着商人特有的精明,举止言谈斯文有礼,此人便是接收本次货物的商家老板——丁玉德。
丁老板是地道的本地人,据说自从他接管丁家商号以来,他将商号资产扩大了十数倍,涪县大部分赌坊、酒楼,客栈,皆是丁家商号的产业,连大伙现在喝酒的"渝州味道″也不例外。
"诸位慢用,朱家商号有回头货物花椒、桂皮等香料运返江南,这几日大雨未歇,收购备齐仍需三日左右,几位暂放耐性,今日天已放晴,本人立即操办收购之事。" 成功的商人不仅精明而且勤快,说完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说到:
"敬诸位镖爷一杯,此处亦是本商号名下薄产,这几日诸位与车队众人食宿皆由本商号安排招待,口味随各位所好,希望以后与朱家商号合作顺利,平安求财!″
话语和善又体贴,说完后丁老板礼貌告辞,镖局四人则更加开心起来,货主在桌上时众人态度皆有所收敛,而现在可以不顾礼数体面放浪形骸。
江湖中人,本就是喜欢无拘无束的!
牛油红底的锅,"咕咕"的冒着香辣的味道,肥肠、牛肉、贡丸、鸭血……摆满了一桌子,旁边还放着七八坛泸州老窖。让人多看两眼,就已经醉了。
当第八碟肥肠、第九碟牛肉、第十碟鸭血端上来时,八坛泸州老窖已见了底。此时镖局四人的目标只有一个——踉跄着回到客栈二楼睡上一大觉。
次日上午,晴朗依旧,阳光明媚。
当第一缕阳光刺痛艺小天眼睛的时候,已是上午巳时,艺小天走出二楼走廊,其余三个房间早已空无一人,他却不用多想,就能猜到他们去了哪里。
"竹竿"镖头一定是去了赌坊,他通常赌的不是银子,而是寂寞。老李头一定会尝遍大小酒铺,然后将口感最适合的那一种灌满自己的肚子和羊皮酒囊。花姑镖头当然会在街边的小吃摊上留连忘返,再彪悍的女人也会长着一张馋吃的嘴,更何况,这里还有江南小镇吃不着的香辣兔头、担担面与麻辣烫。
宿酒未醒,艺小天轻拍一下疼痛欲裂的头,正欲回房洗漱一番,对面丁家商号的店铺却走入了一个女人,一个衣着朴素,却面容清秀的女人。
年轻人的心总是会好奇和喜欢凑热闹的,艺小天决定在走廊上多呆一会。少倾,店铺里隐约有话语传来。
"有盐否?″女人的声音。
"他人若问,自是没有,姑娘来嘛,尚有些许。″店铺掌柜略带调戏的声音。
"称上两斤。″女人答到。
"可有足够银钱?″掌柜问到。
"有二两现银。″女人的声音。
"二两银子?仅能买上半斤!″掌柜佯装不耐烦。
"银子不够,你可……可像上次那般。″店里沉默了片刻,女人的声音又传出,却细声了许多。
"上……上楼。"掌柜的声音里马上透露出难掩的喜悦与兴奋,仿如一只狐狸叼住了一只送上门的肥鸡,连话语都略略颤抖。
店铺二楼是个存货的仓库,堆着许多麻袋装着的货物。透过薄薄的窗纸上的破洞与纸上影子,隐隐可见女人的身影缓缓褪去了粗布裙子,她似乎也向客栈走廊望过来几眼,但没等用东西来遮挡住窗子,掌柜胖乎乎的身影已迫不及待的将她压在了麻袋上……
"江湖行镖,不与人架梁子、结私仇,不管他人闲事,不打探他人隐私……″艺小天嘴里一边念叨着镖局的规矩,一边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阳光愈发明媚,又是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自然处处充满着新鲜感。艺小天还是决定出去走走。
下楼而至的这条街对面恰巧是刚才的店铺,艺小天刚下得楼来,清秀女人也恰巧从店铺里走出,两人撞了个对脸。艺小天装着若无其事,径自步行离去。
女人木无表情,手中多了一个口袋,口袋里装着两斤盐,女人将盐袋子搂在怀里,紧紧的,迈步转身时,轻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眼神里只剩下了空洞与麻木……
阳光温暖明亮,可在它不曾照耀到的角落依然阴冷黑暗。同一片天空下,有的地方生机勃勃、百花齐放,有的地方仍是冰川高挂、寒风刺骨。这,或许就是世间万事万物百态各异,让人无可奈何……
三、穷人
天空晴朗,大地绿意盎然,微风拂过,带来着怡人的木叶清香,附近姹紫嫣红的山景,仿佛一幅水墨丹青。
江南的风景多是俏丽,川蜀的风景却是大气。前几日行镖时天公不作美,让人没能仔细欣赏,艺小天决定爬上山去浏览一番,顺便醒一醒残留的宿醉。
清香的茶花雪白,茂盛的杜鹃红艳,山里的空气都充满着花蜜的香甜,艺小天渐已陶醉,不远处的树丛里却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响。
艺小天身形一晃,人已如离弦银箭般跃出,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离嘈杂地方越近,声音越来越清晰,是树木倒地的声响和人的急喘声,那个人的声音里,隐约夹杂着一丝绝望。
艺小天跳跃过一道山坡,事情豁然明瞭。不远处一个气喘嘘嘘的男人正和一只三百来斤的野猪博杀对峙,看男人的装束应是山里猎户,手中握着一把断了弦的弓箭,背上装箭的筒子已是一支不剩。
野猪体形强壮,凶猛有力,嘴角的獠牙长且锋利,周围已有几棵碗口粗的松树被它拦腰撞断,现在它已将猎人逼在了一棵大树下,猎人箭空弦断,只剩喘气之力。
野猪背脊上插着两支羽箭,但双眼通红,眼珠瞪的溜圆,一只蹄子用力刨着地面,试图给眼前这个让它受伤的人致命一击。
猎人倚靠在树杆上,顶上树桠太高,攀爬无路,只有将断了弦的弓紧握在手上,想拼死一博,却已是力不从心。
"哼哼、哼哼,"野猪嘴里嚎叫着,前腿在地上用力一蹬,头已抬起,拱起的獠牙已直冲着猎人猛冲过来。野猪力量奇大,尤其是成年野猪,这一次攻击,速度迅猛,力大势凶,猎人已是躲之不及!
旁边树林里有条身影一闪而出,一道夹着绿色光芒的剑已截住了野猪的攻势,野猪身体嘎然止住,一把剑柄上镶了颗绿宝石的利剑已准确的刺入了它的脖颈里。艺小天的魔眼剑!
"多谢小兄弟搭救!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野猪已毙命倒地,猎人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只能重复着这一句话。
"小事无需挂齿,习武者,见人有危理应出手。″艺小天轻轻一笑,淡然应到。
"小人张力,大恩难报,山下即为寒舍,愿斟上几杯薄酒以谢小兄弟之恩。"这个唤做张力的猎人缓过神来后邀请到,眼里充满期待。
"哈哈,谢恩大可不必,酒倒是可以小饮几杯。″艺小天哈哈一笑,知道若是推辞必折人好意,再则昨日酒意已消,此时肚里"五脏庙"也正咕咕作响。
三间小木屋,一个篱笆小院,座落在山脚的竹林边,虽简陋,却幽静整洁。这就是张力的家。
新鲜的野猪头骨做汤底,汤锅旁的木碗里,准备着新鲜的猪脑、猪肠、猪心、猪肝……川蜀人家,一年四季都是要吃火锅的。
自酿的米酒已倒上,两个人就着几颗花生连干了三大碗,锅里的肉却一筷子没动。张力的理由是家里已没有了盐,盐正在买回家的路上。
"哥,盐买回了。"篱笆院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盐已买回,待会就着野猪下水再干上三碗。"张力冲着艺小天嘿嘿一笑,转身出屋开院门,去迎接刚回家的妹妹。
"今比往时略迟一些,晌午已过,″屋外的张力说到。
"村里的李伯、张婶家已断盐好几日,腿脚浮肿无力,刚才顺道,每家送去半斤。"女人答到。
"照顾同村年长者,天经地义,家中已炖上了野猪肉,只等盐巴下锅增味,说来惭愧,让客人久等。"张力说到。
"客人?哪位?"女人好奇问到。
"从野猪獠牙下救了你哥性命的人。"
话语间,张力已手牵着一个女人进了屋。这个女人,正是上午在客栈对面店铺用独特方式买盐的女人。
女人一见到艺小天,略微一怔,但瞬间又恢复了常态,在火锅边忙活起来。回到家的女人已变成一个乖巧懂事的小妹,眼神里,不再麻木与空洞,却添了一丝拘谨。
"舍妹张霞,我俩兄妹从小孤苦,依赖乡亲们接济长大,如今许多长辈日子艰难,盐都无力购买,还好舍妹总有法子能买回一点送去,来报答长辈昔年哺幼之恩。″锅里肉已煮好,张力端起了酒碗。
"昨日刚有八大车盐押至入城,盐为何就难以买到?″艺小天觉得有点不可思异。
"唉,别说八车,即便是八十车,像我们这种寻常百姓也只是眼巴巴看的份。″张力不由的叹了口气,端起的酒碗又放了下来。
"这是何道理?柴米油盐是寻常生活中不可缺少之物,百姓若没盐下锅,还怎么存活下去?″艺小天更觉奇怪。
"此地哪有道理,还不是某些人为了几个银子在使坏。他们垄断了盐,就等于掐住了其他人的脖子,以前一斤盐才二钱银子,现在涨到四两多,想有盐吃,乖乖的把银子都掏出来,三年来,多少人掏空了家底,贫困不堪。"旁边的张霞忍不住插上一句,眼睛里满是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说来话长,涪县以前自产井盐,外运进来的海盐极少,百姓从不会为没盐吃而发愁,三年前井盐矿山被强占易主,新矿主龙福海却不再开采井盐。占踞着井盐山扎寨为王,养着的一帮手下凶残冷酷,更没人敢去打探过问。"
张力又端起碗来,这一次干了个碗底朝天,狠狠的抹了一下嘴角,接着说到:
"同一年,城里的丁家商号也开始崛起,源源不断的运输着海盐过来,其间也有几家外来商铺想运盐进城贩卖,但不是货物在半道被劫,就是人在半夜失踪,几次下来已没人敢在涪县做贩盐买卖,只剩下丁家商号只手遮天,私设卡哨,凡捎带一点点盐入境者皆算走私,自家店铺卖的盐却价格暴涨。″
"丁家商号的老板丁玉德极为狡诈,官府公差、权贵名流及家属设有一家专卖盐店,价格便宜量足,甚至每月送至这些人府上。普通人家却只能去昂贵店铺,还得看人脸色,任其羞辱……″张霞又在旁忍不住补上了几句,说到苦处,眼眶已开始湿润。
"更加为害乡里的是,丁家控制了盐,以前开酒馆、饭铺的小老板们自然大受其害,亏本倒闭,到如今,城内所有大的酒肆茶楼皆只剩丁家产业,其余的小吃摊子也只是苟延残喘。百姓更是苦不堪言,垄断的食盐价格疯涨,粮食、特产却被低价收购,三年下来,许多人生活难以为继,有路子的远走他乡,没路子的逼迫着劫道为生。″张力拿起了酒坛,想倒上一碗,手却一直颤抖,好几次把酒都倒出了碗外。
艺小天默默听着,一言不发,只是将碗里的酒喝干了又倒上,两兄妹一番话语,他已经自斟自饮了十来碗。直到张力两兄妹完全停顿下来,他已喝干了第十一碗酒,人也似乎略有醉意,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听说本地有一种特制的肉叫腊肉,是用盐把肉腌浸后烟熏而成,佐以泡椒、竹笋爆炒,味道妙不可言,是一道下酒的好菜。″
张力两兄妹相互对望一眼,却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艺小天怎么会无缘由的把话题扯在了一道家常菜上。
艺小天拿过酒坛,将三只碗斟满,他跟张力各一碗,另一碗递给了张霞,接着又缓缓说道:
"但鲜肉腌制时需要的盐可谓不少,这三年来,盐的难处,一定让许多人家都忘了腊肉是何滋味。今天剩下的野猪肉若熏成腊肉,想必比起家养猪的肉来味道会更好,明天辛苦二位把它切块备好,待做成腊肉后叫全村乡亲都尝尝久违的滋味,做腊肉所需之盐,明日自然会有!″
话一落音,艺小天端起碗来将酒喝的点滴不剩,随后身形一闪,人已游魂般飘出门外。张力两兄妹随后追出院里,却已不见了艺小天的身影,只有竹林里传出来两个字:
"告辞!″
四、友人
傍晚,太阳已西落山顶,只留少许余晖映照出淡淡红霞,明天,定会是个晴朗之日。
夜色,已开始慢慢降临,快至掌灯时分,丁家商号的客栈二楼上,"竹竿"镖头房间里的气氛却不一般,老李头、花姑也聚拢在了房间里。
"这个艺小天,出门到现在只给我留了张纸条就不见了人影,跟上次在桂北灌阳瑶山一个样。""竹竿" 一边轻声对老李头与花姑说出这句话语,一边用两根手指轻敲着桌面,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独特的习惯。
″小天写的是何内容?″老李头内心急切,当初艺小天是他招聘进的镖局,且共同经历过几次恶战,当然对其关怀有加。
"盐井山上,铲恶锄霸!″"竹竿"轻轻念出纸上留言,眉头轻蹙,两根手指在桌上敲的更快。
"竹竿你对此事怎么看?"花姑虽是女人,却是身经百战的老江湖,面对突然事件,总能保持镇定。
"小天来镖局已有两年,年纪虽然不大,但做事一惯正气凛然,这次单独出手,定是遇上了他无法忍受的不平之事。″"竹竿"当然知道艺小天的个性,语气十分肯定。
"今日在涪县街头,我几乎逛遍了街头所有小吃摊子,行镖多年,没见过如此萧条市井,罕有的几个小摊子也是生意冷清,摊主们哀声叹气,其埋怨之处皆相同——盐价。″花姑忆起今日之情形,轻摇着头对二人说到。
"酒市又何偿不是,我每到未曾到过之地,总喜欢品尝当地农家土酿。真正的酒鬼喝酒,不是求醉,喜欢的是不同粮食原料、不同地域水质酿制出的当地风味,与真正喜欢读书之人乐于博览群书、品味不同风格是一个道理。″
话语间老李头握起自己的羊皮酒囊,轻啜了一口,接着又说到:
"这里的酒市绝对是垄断的买卖,根本没有本地私人自酿土酒上柜,几家卖酒的店铺品种皆雷同,都是同一商号运输过来倒手贩卖的酒。酒坛上还贴了张标志性的纸条——丁家商号。"
老李头眨了眨他那双狡黠的眼睛,一改往日嘻皮笑脸的模样,"丁家商号″四个字蹦出口时声音低的只能看他嘴型。他是老江湖,又是在其商号的客栈,警惕心当然一刻也没放松过。
"听二位说的此等情形,估计小天也是了解到了一些事情,今日我去丁家商号的一个赌档小玩了几把,赌档内根本没有一个真正的赌客,只有一群可笑老千们在里面布局下套,还好我赌的不是钱,是寂寞!""竹竿"也补上了一句,镖局的人都知道,平日里"竹竿″喜欢去赌档打发时间,每次却只下注一百文,输不加,赢不减。
"如此看来,这里的民生一定存在极大的问题,这个一向嫉恶如仇的艺小天,定是去蹚这滩浑水了。"老李头习惯的摸了摸自己的酒糟鼻子,看着两人说到。
"竹竿镖头,此事如何应对?"花姑淡定的问了"竹竿"一声。
"江湖行镖,不只是为了几两糊口的银子,更是为商贸往来维护着一个平安的环境,我们镖局……"
"甭喋喋不休的说大道理,像个老娘们似的,一句话,弟兄们咋干?"
"竹竿″刚开口说了两句,却被老李头在一旁打断了话语。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龙渊虎穴,兄弟共闯!″"竹竿″镖头语气虽然平淡,眼神里却满是坚定。
"如何行动?"花姑只问了四个字,内心却开始兴奋起来,锄暴安良,帮扶弱小,本就是她最喜欢干的事情。
"竹竿"一转身走到房间的床前,却是解下了自己的鹿皮镖囊放好。
"镖头刚才'龙渊虎穴,兄弟同闯'这句话的意思是让小天独入龙潭,您在梦中与他共闯。″玩世不恭的老李头这时候仍不忘调侃上一句。
熟知老李头个性的"竹竿"并没答话,只掏出了另一个镖囊和一张行镖必备的地图走回了桌前。
"盐井山离县城只有二十余里,山势险峻,且有高墙、寨门、卡哨,艺小天聪明机智,一定会等到二、三更天才会行动,所以我们等一下过去绝对来得及。"
"竹竿"一边打开地图一边对两人小声分析。略一停顿,又接着轻声说道:
"我们此次来涪县是公事走镖,为了镖局的声誉,待会行动不必大张旗鼓, 但我们也绝对支持小天的决定,赶在小天动手前与他会合,要干,大伙一起干得手脚利索,不留下与我们相关的证据。″
"厉害啊!怪不得能干副镖头,想事情就是深刻。″老李头喝上了一口,看着"竹竿"的眼神里闪烁出了敬佩的目光。
"老李头擅用腿,我则用短仞,皆是江湖人常用手段,只有镖头的追风镖太过标志明显,所以才换了一副普通暗器,以免留下痕迹。"花姑明白了过来。
"竹竿"镖头没有言语,只轻轻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窗外夜色,一手抄起桌上的钢珠镖囊,只说了一句简单的话语:
"轻功走窗户,出发!″
五、敌人
夜已深,今夜没有月亮,只有繁星点缀着苍穹。
盐井山峰高路险,崖壁陡峭,树木杂草茂盛。山里的夜并不寂静,呼啸的风刮得树叶"哗哗″作响。
一条敏倢的身影,趁着无边的夜色,幽灵般顺着山道旁矮树草丛,悄然而上。途中遇上的两道哨卡已被他无声息的干掉,干的干净利索!这个身影,当然是艺小天。
快到山顶寨子的最后一道土城楼却让艺小天倒吸了一口凉气,土城墙修建的笔直高陡,唯一上山的石阶路被两扇厚厚的门挡住,路两边空地极窄,再过去三尺则是无底悬崖。土城楼上两个巡逻的人来回走动,的确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地。
艺小天轻轻一贴城墙青石,如壁虎般"游″了上去,距城墙顶三米的地方他却突然停了下来,此时若"游”上去,必被巡逻的人察觉,他现在施展的壁虎游墙功,根本抽不出手来拔剑,反会被城楼上的人手中长枪刺个穿透。
正在艺小天进退两难之时,"嗖嗖″两声轻微的破空声响,城楼上巡逻的两个人已闷声倒地。艺小天回头一看,星光下一百米远的一棵大树枝丫上,立着一个身材修长、双手垂膝的身影——"竹竿"镖头。艺小天心头一热,急速的"游″上墙去,少倾,城墙木门已打开了一道缝隙。
"竹竿″、花姑、老李头三人一闪而入,艺小天正要开口,"竹竿″却做了一个嘘的手式,随后小声说到:
"闲话之后再叙,为了不留迹痕,待会我与花姑悄悄潜入这伙人住宿之地,在睡眠中将其干掉,老李头守在这里拦住漏网之鱼,以免有人逃脱。小天在我们行动一会后才进入大厅,现在大厅里掌着灯,应该还有人在厅内,你先探明情况,我们成功后与你在大厅门口会合。分头行事!″
话音一落,"竹竿″与花姑两人身形一晃,已消失在黑暗里。
城寨大厅里灯火通明,左右两边的四只火把将厅内照的如同白昼。
这时的艺小天已悄悄摸到了大厅门口,艺小天透过门缝一眼看去,果然还有人在厅内夜谈。
大厅中间的桌前坐着三个人,一个居然是丁家商号的丁玉德,旁边坐着他商铺的胖掌柜,对面则坐着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凶神恶杀的陌生人,桌边倚着一把又宽又厚的开山刀,这个人,应该是强占井盐山的龙福海。桌面上摆着几本账本,看情形,两人应该是有许多见不得光的来往。
"丁兄,账本不需看了,自家人绝对信任,愉快合作三年,何时见你在账头上做过手脚,有你这精明过人的头脑,银子是如水般"哗哗″往口袋里流。″龙福海对其他人凶狠,对丁玉德的态度却极为温和。
"嘿嘿,龙哥你说的对,跟着我们丁老板干,没有不吃香喝辣的。″旁边坐着的胖掌柜也乘机阿谀奉承了一下。
"都是大伙齐心协力的功劳,当年龙兄弟把井盐山控制住,再以雷霆的手段干掉想分一杯羹的外来盐商,我们发展才能如此之快。″丁玉德仍是一副斯文谦逊的模样,当年劫货杀人之事被他说的若无其事一般。
"真正雷霆手段还是丁兄,城里所有上规模的行业皆是丁家商号的麾下,再过一两年,整座涪县县城都该是丁兄的了。″龙福是个外粗内细的人,也知道如何与外表斯文、内心狠毒的人打交道。
"应该说是我俩的,一切买卖也有你的三成,这三年默契合作,终于有点小成就,但不能松懈下来,三天前我的一批盐险些出了岔子,叫你手下的人对付穷鬼时再狠一点,避免以后再挡我俩财路。"丁玉德脸上表情平静,话语却狠毒无比。
"此事已有耳闻,听说是四名押货的镖师打退了生事之徒,以寡敌众,可见这四位胆识、武艺皆不一般。"龙福海当然也是一个老江湖,谨慎心细。
"此次运输节外生枝,乃是意料之外的事,跟江南朱家合作,以往都是他们自家商号押货运送,前一段日子朱家商号损失了六名好手,所以暂时交由镖局打理,此事我自会应付。″丁玉德略一思索,眼睛一扫旁边的手下胖掌柜吩咐到:
"明日迅速备齐朱家的返程货物,早点打发他们几个离开。″
"备不备齐货物倒无关紧要,我们迟早会离开,但离开之前还有件事要办!″在门外听了一会的艺小天已是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一推门,径直踏入了城寨大厅。
"胆子不小,你是何人?″龙福海一手拿起了桌边的开山刀,厉声问到。
"他是这次从江南押货过来的其中一个小镖师,名叫艺小天。"丁玉德接了一句,代替了回答,说话间从怀里掏出一副黝黑手套一边戴手上一边对艺小天冷冷问到:
"不知艺兄弟要办何事?"
"取三个做恶多端、在本地乡亲身上饮血吸髓的坏人狗命!″艺小天慢慢将心绪平静了下来,手已握在了"魔眼”剑柄上。
"凭你一个人,痴心妄想!″胖掌柜也答上了一句话语,抄起了桌上的算盘,算盘锃光瓦亮,居然是铁做的。
"善恶到头终有报,算盘打得再响,算来算去终究会算上自己,昨天在店铺凌辱良家姑娘这一笔账,现在一并帮你算上。″艺小天盯着胖掌柜,如同一个猎人拿起弓箭瞄准了一只偷鸡的黄鼠狼。
"臭小子,敢在大爷的地盘撒野,找死!"龙福海一惯蛮横跋扈,鼻孔朝天,对其余二人使一个眼色,大吼到:
"一起干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龙福海话言一落,三个人已冲了过来,呈"品″字形之势合围住了艺小天。龙福海挥舞手中开山重刀,直劈艺小天上路,刀法凌厉,疾速凶猛。
丁玉德的两只手套一拍,手套机簧里弹出五把尖锐利刃,他左右开弓,连环出招,专挑刁钻角度出手,令人难以提防。
胖掌柜握着铁算盘,肥胖的身躯就地一滚,居然是"地趟十八刀″的路子,身材虽然肥胖,招式却是灵活多变。
艺小天剑已出鞘,"魔眼"剑光如同在身体前布起了一道剑幕,时而刺出几剑以探虚实,似春天绽放的花朵般绚烂,剑与三人兵刃相碰,发出一阵"铿、铿"脆响。
试探胶着了一阵,艺小天的剑势开始变缓下来,剑花绚烂渐淡,最终归于纯朴。三人见艺小天剑势已微,手中兵刃进攻的更猛,力道也更重。
艺小天握剑的手轻轻一抖震,剑气突然暴涨,迎向三人攻来的兵刃前又如同树起了一道剑墙。这剑法却不属于任何门派,是艺小天在一座破庙里的石碑上领悟的。他的剑似笔走龙蛇的笔一般,飘逸的在空中写了个"四″字。
这个"四″字还是连守带攻,锋利的剑已将三人兵刃纠缠住,"四"字一收笔,疾如闪电的剑光又起,对着三个人只攻出了三剑,却是石破天惊的三剑,剑光由上而下,势如雨中闪电劈裂枯树一般,将三人劈成了六爿。这疾风迅猛的三剑,艺小天的剑气写就了一个"川″字。
三人已被诛灭,艺小天的身后却又传来了急速的脚步声,这次他没有回头,只将"魔眼″轻轻的收回剑鞘里,因为这次的脚步声熟悉又亲切,自然是镖局里生死与共的"竹竿″、花姑、老李头。
"艺小天,又不遵守之前计划,冒然行事,这次非罚你不可!″"竹竿″责备里却带着关切。
"罚轻了可不行,下次又不长记性。″花姑见艺小天安然无恙,语气轻松了许多。
"不知道是罚打手心?还是罚打屁股?这种事我可是愿意操劳!″玩世不恭的老李头依旧嘻皮笑脸,却是把对小天的处罚往轻处引。
艺小天一转身,脸上早扬起了微笑,看着三位镖局伙伴的眼神犹如炼剑炉里的炉火般温暖,然后调皮的眨了眨眼,佯装真心认错般说到:
"小天知错,不如就罚小天请大伙喝一顿酒,如何?″
夜色已退,天已大亮,第一道晨曦已刺穿了苍穹,在天地间洒下一片光明,世间万物开始苏醒,经历过一夜黑暗,重新展现出无限生机。
太阳渐高,阳光洒进了井盐山城寨大厅,大厅里早已不见了他们四个人的身影,只有厅里墙上,不知是他们中的哪一位题上了首打油诗:
盐霸奸商,祸害一方。
江南四侠,除暴安良。
再釆盐者,切勿张狂,
如滔复撤,自取灭亡。
六、尾声
三间小木屋,一个篱笆小院,座落在山脚的竹林边,虽简陋,却幽静整洁。这是张力的家。
今天的篱笆小院子里,停着一辆马车,马车的车厢已被卸下,车厢里,载着满满一整车盐,腌制腊肉最好的井盐。
赶车的人高挺的鼻子、唇线分明的嘴,棱角刚毅的脸型,年轻且英俊,当然是威远镖局的艺小天。此时的他已牵着马准备离开。
"不能等多几日,待野猪腊肉熏好,一起痛快的喝上几杯?"张力感激且不舍。
"镖局的兄弟们还在路口等我,丁家商号已树倒猢狲散,涪县从此以后应该会正常起来,如若下次再有机会路过,一定与你兄妹共谋一醉!"艺小天已走出院门外,翻身上了马。
"小天哥,你真是个英雄,你的伙伴们一定也全部是侠肝义胆的英雄!″张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也走出了屋外。
"其实,你也是一个英雄!"艺小天回头冲着张霞微微一笑,给了一个肯定与赞许的眼神。
随后艺小天一扬马鞭,"驾!″的一声骑马疾驰而去,只留下张霞在院里思索了良久,却始终都没想明白,艺小天为何会夸她也是一个英雄。
生活中有许多像她一样的人,历经苦难却依然坚强,受尽委屈却坚持善良。他们知恩图报、互帮互助,他们坚信,勇敢活下去,才会看见光明的希望,他们虽然弱小平凡,但是这样的他(她)们,又何偿不是生活里的英雄!
(《镖行英雄系列》均属原创,未经笔者同意,谢绝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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