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

在海子故居，凭吊海子的魂，重温海子的诗，心情异常的沉重。叹息、惋惜、怜惜……让人喘不上气，仿佛生命即将窒息……他就象一颗流星，划破苍穹，那么短暂、那么辉煌、那么耀眼。消失得那么决抉、那么彻底！他就好比一颗流星，只那么一瞬的闪光，却化作了世间的永恒！

海子，原名查海生，1964年出生于安庆市怀宁县的一个普通农户家庭。就是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名师、没有任何背景的农家子弟，15岁考入北大法律系，可见其天赋与勤奋！天才少年，对于这样一个普通农户，那是一份怎样的荣耀！直到1989年25时卧轨自杀。一个天才的生命，戛然而止；一颗文学新星，就此陨落。留给父母无尽的悲凉和泪水，留给读者无尽的叹息和思念……

海子，无疑是一个文艺天才。结束了25年的生命，留下200多万字的作品。他充满神性的浪漫主义、理想主义精神，遇到残酷的现实主义、实用主义、功利主义的无情打压，最终选择了沉然，选择了放弃。面对海子遗像的天真笑容，和单纯简明的双眼，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因为，“公元前我们还太小，公元后我们又太老，没有谁见过，那一次真正美丽的微笑。”

追忆海子，不能不提那个年代。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国门刚刚打开，各种思潮汹涌而入，唤醒了人们禁锢已久的内心情感。理想主义、浪漫主义、自由主义在纯净的天空中高傲地飞翔，统治着人们的精神和灵魂。文学没有市场化和自媒体的冲击，思维相当纯粹，阅读十分单一。人们听从内心的召唤，为了理想和爱情，激情澎湃，去阅读、去创作。“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从此，文学的春天，春潮涌动：油印的小册子、手抄的小本子广为流传；校园沙龙，新华书店，图书馆人满为患。作家无可替代地，成了文艺青年的精神领袖和崇拜的偶像。涌现出了汪国真，顾城、海子等朦胧诗派的时代诗人，引导着那一代人的精神追求和思想神往。

进入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随着“金钱至上”观念的逐步深入人心，现实主义、功利主义逐步占据了意识形态的主流。单纯朴素的理想主义、浪漫主义受到了严重的压制和鄙夷、和摒弃……“野蛮而悲伤的海子”，就在这种社会变革转型的大环境，大背景下，承受着内心的挣扎和精神折磨……最终，他留下一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便选择了回避，选择了死亡，选择了不再复活的“倾心死亡”！在《黑夜的献诗》里面，我们似乎找到了答案：

黑夜从大地上升起

遮住了光明的天空

丰收后荒凉的大地

黑夜从你内部升起

你从远方来， 我到远方去

遥远的路程经过这里

天空一无所有

为何给我安慰

……

唉！好一声叹息：“幻想总把破灭宽恕，破灭却从不把幻想放过。”

毫无疑问：海子的死，是一个时代的终结；是一个纯浪漫、纯文艺、纯理想主义时代的终结！从此，全民开启了一个泛娱乐化，泛功利化的文艺时代；诗的神圣性、美学性、文学性不复存在……

近日，在与文友交流时，探讨过诗人的内心世界。惊人的共识，一致认为：诗人之所以成为诗人，就是因为他们的思维，都是脱离逻辑与常理的跳跃式思维；他们的脑细胞，天马行空，不着边际；他们的性情高洁、孤僻、偏执、敏感；他们的心理充满着忧郁、苦闷、脆弱……生存状态孤独、伤感、痛苦……顾影自怜，而不能自拔；不屑凡尘，又难以超脱。受尽这种精神折磨后，挣扎着丧失理智……他们的内心充满着梦想、幻想、幻觉，直至精神分裂！海子，又何以例外？

海子死了，象流星一样划破长空，用瞬间的美丽照亮心灵。你的死亡，是殉情？是殉道？还是殉诗……？我不敢妄加猜测，唯恐亵渎了天才的那份纯粹，那份圣洁。

海子没死，你只是去了遥远的远方：“风的后面是风，天空的上面是天空”。愿你仍然“以梦为马”，天马行空，奔腾不息。

春天， 十个海子全都复活

在光明的景色中

嘲笑这一野蛮而悲伤的海子

你这么长久地沉睡到底是为了什么？

……

李国平

2018.9.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