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疼

突如其来！

当我睁开眼的时候，那种疼已经深入骨髓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该说，我被疼醒了。

一直以来，我都告诉自己，你是个忍得住疼痛的人，我也相信这一点，但是有些疼，我忘不了，比如两年前的那晚，比如今晚。

但毫无疑问，今晚比起那晚，这次比起那次，疼多了，因为那晚我可以走来走去，暴躁不安，我可以用镜子看见自己的眼睛变成血红，我可以一下一下的撞着冰冷的墙，而今晚，我根本无力招架。

我在漆黑寂静的夜里醒来，想要忍住剧烈的疼，我来回的转动着头，希望能够找一个姿势让那疼分散一些，当然毫无作用，我能感觉到汗正一点点渗出，牙齿也跟着疼了起来。

我想或许降降温会好点，于是我挣扎着起来，在漆黑里摸了门，走到阳台上去。

夜的声音清晰辽远，从四面纷涌而来，带着冷风，风清凌凌的，一阵一阵吹过我的身边。

我不知怎么站着好，不知该不该附身在阳台的栏杆上，不知该不该张大口，把那些冷冷的风吸进腹中，化作镇痛的良药。

我都做了，没用，疼越发明晰了，像是被惹到了一般，整颗头要炸开了，我的左边眼睛越来越热，像是肿胀了，睁不大开，有细碎的眼泪慢慢渗出来，我想，跟那晚一样，我的左眼会变得血红，黑色的瞳孔，和白色的眼仁，都会布满密密的血丝，像是腾起了一层血雾。

我又走回到房间里，打开了灯，在镜子里看了一眼，果然，看见的自己如赤眼的妖魔一般，只看了一眼，更剧烈的疼就把我淹没了。

我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左边的头疼，闷闷的尖锐的疼。

我想疼的样貌一定像是一个长了很多细密触角的虫子，虫子在我的头上，左边头上，眉骨往上一半太阳穴一半额头的地方，这虫子很大，它细密的触角，爬满了我整张左脸。

爬到我的眼睛里，我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睁不开，不停地流着泪水，从一片血红的眼窝里。

爬到我的耳朵里，我的耳朵什么都听不见，像是被堵住了一半，疼的触角爬进我耳朵的最深处，在那里纠结成一团。

爬到我的牙齿里，我左边的牙齿都跟着疼，被它紧紧缠绕，从牙齿的缝隙里，到我左边的半个下巴。

我的头好疼，我的一只眼睛睁不开，一边耳朵听不见，一边的牙齿、整张左脸都好疼，汗水从头上开始渗满全身。

我能感觉到最疼的地方，有粗粗的筋暴起着，一突一突，我想或许按摩一下会好些，但我不敢动。

凌晨两点多，我坐在地板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不敢动，不敢摇头，不敢咬牙，不敢去摸任何地方，不敢大口呼吸，我只能努力地睁着完好的右眼，看着自己的脚趾被疼痛扯着扭来扭去，我只能从喉咙里从鼻腔里从抖动的嘴唇里，发出细微的呻吟。

我坐在地板上，一动也不能动，我的右眼也看不到了，不断的有泪水渗出来，汗水浸透了我的衣服，我就那么坐着，毫无意识的，断断续续的呻吟着，感觉着这清晰的头疼。

我心里不断的想，快点儿吧快点儿吧快点儿吧！

我心里不断的想，右边也疼起来吧右边也疼起来吧我受不了了！

我心里不断的想，我要去医院我要去医院我要去医院！

我心里不断的想，妈的妈的妈的！

凌晨三点多，终于，疼消散了一些，我可以忍受了。

我站了起来，端着我的头，在房间里来回的走，来回的走，把脸贴到冰凉的镜子上，再来回的走。

等我可以看得清东西的时候，我就可以完整的想事情了，于是我写字，写下这些文字，一边写一边想。

我想，也许我有很多记忆，很多很多的记忆，他们都在我的脑子里。

他们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