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有个团购的传统，不仅团购商品，还团购服务，就比方七个邻居一起买冬天的洗车季卡，每家一天。团购无非是为了省钱划算，只是不知是不是真的划算。
今天我坐在车里等洗车，等得接近怀疑人生，开始灵魂拷打：我为什么要坐在这里？我为什么要等？我真的只为洗车吗？
过去洗车是用洗车卡的，一个邻居洗完就把卡放到下一家的信箱。有时候就忘了，自己忘了洗，也忘了给下一个邻居送去。不过下一家就会群里问一下，两家都忘的情况不多，充分体现了邻里之间的相互照应。疫情改变了很多事情，最重要的改变就是什么都在虚拟的云上了。洗车卡没有了，因为那个小卡片每天经过一家人再转另一家，那自然有可能传播病毒啊。于是那一个传来传去的小卡片，变成了手机屏幕上的软件账号，该到你洗车的时候就去登录软件，去洗车的时候，扫一下或者填一下洗车窗口的密码就可以了。
有卡传的时候，大家一般还在群里提醒一声给下一个邻居：卡放到你的信箱了。意思是说，反正卡传给你了，你去不去洗就是你的事儿了。有时候顺便还送点儿别的东西，做的小吃之类的，这自然会有礼尚往来的故事演变，生活可不都是这样的家长里短，瓜前李下嘛。当然不是说真的送个李，送个瓜。有时候送卡时心里一动念想，就干脆敲个门，和邻居当面聊上几句。这些都再自然不过了。可没卡之后，洗车群里都静悄悄的，没人言语了。每家都应该自觉地在轮到自己洗车的那天，登录，洗车，一切都在暗地里做着，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儿，大冬天的雪地里也没有新鲜事儿。可没人提醒，忘了的时候总是有的，这种时候还不少。
这不，今天应该是我第三次洗车，但其实我一次都没洗过。第一次，还没养成习惯，自然就忘了。第二次，在手机上设了个提醒，想去洗的，结果想着想着，做起别的事儿，还是忘了。后来想想那天够冷，没洗也没啥遗憾。今天本来是不想去的，零下二十几度，车也是怕冷的。但想想一直都没洗上，就还是去了。
这犹豫了一整天，再下定决心去洗车时，才发现前面已经有了十几辆车。是去是留呢？这个权衡思忖只能在几秒钟之间，因为等到后面排上别的车，你就只能进，不能退了。这就是生活给你上的课？都是单行道啊，一直往前走，别掉头。
天冷我也怕冷，自然是不敢熄火，车一直打着。听书，看微信，时间似乎过得也不慢。最有成就感的是，我终于搞明白怎么修改车上的时间了。如果你开着19年的subaru crosstrek，你一定明白我为什么说这也算成就感。电脑时代，改一个车上钟点也不是那么显而易见的，这个按钮，那个屏幕的，没点儿智慧还真不行。我忽然很怀念那种旧式的表，只拧那个表盘边上的小疙瘩就可以轻松搞定时间调整。
十几辆车洗车需要多少时间？很长。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在想我为什么一定要等在那里？我一定要洗车吗？我好像在为了一信念在坚持，而不是为了洗车而坚持。应该是一个半小时，我的车一直在启动着，这烧掉的汽油钱，不知是不是可以买几次洗车服务呢？
轮到我的车进去，所有的程序都快得如行云流水。当然，确实有流水从四面冲洗着，也确实有各种洗涤剂在我的窗玻璃上画着彩色的云。这个过程很快，相对论再次得到验证。吹干的暖风也很快结束，即使我希望风能再多吹一会儿，因为天冷啊，实在怕车没有吹干再冻上。
回家的路上我忽然很失落，这就洗完了吗？我的轰轰烈烈的坚持的一个半小时，还有和邻居一起团购洗车的精打细算的小算盘，这一切真的是省钱了吗？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终于洗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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