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很荒唐,在笔尖接触到这张纸的前一秒,我还没有想好要在它上面写下些什么,我决定真正写些属于内心深处的字。我的想法从心脏里涌生出来堆积到大脑,再由大脑运输过手臂再至笔尖。感觉就像是连接我和这个笔记本的一条脐带。
一直以来,我都很不习惯在电脑上码字,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就是感觉不太舒服。
短暂的晚自习开始了,想想刚刚从我身上流过的几十分钟时间,我破天荒地对一向不怎么有好感的班主任打了个招呼,我难得第一次在从超市老板手里拿过可乐的时候,微笑以对,当然,在轻轻地穿过小蛇身边的时候也控制住了要拍她头的冲动。
双子星座的我,觉得自己二重身。一直神经的自己和自己聊天,一直不管不顾的喜怒无常。我在我的身上,见到太多的坏心情和坏性格,多到连一直死钻牛角尖的我,都无法确信,确信自己,是怎样的一位少年。其实我很爱撒谎,我撒过许多谎,有关于坏孩子改动考试成绩的恶迹,也有关于好孩子善意的谎言。现在回味起来,若干年前,略有些顽劣的我,天真的以为把试卷上那个大大的红字去掉,就可以无忧无虑了,而现在,我居然对于那些从前拼命在乎的东西也变得不那么在意了。
究竟是谁变了?我和许多人一样,在内心无比困惑的时候,把这个后果,都推卸给了时间。
然后伪装的若无其事。
来自喜欢的人的那个糖果,一定格外香甜,无论苦亦涩,来自讨厌的人的礼物,无论如何精致美观,自己也一定不会喜欢。我习惯了用这样的方式去对待生活,习惯地赋予自己不同的味蕾去有区别的对待人事。那怕糖果是苦涩的,也一直心甘情愿,并感到温暖。
在一个人的时候,我经常会陷入一大段长长的发呆中去。把脸洗干净之后不去用毛巾擦干,而是安静地躺在傍晚昏暗的卧室内,拉上窗帘闭上门,在床上舒舒服服地躺下来,把手机里最喜欢的一首歌曲设置为单曲循环,不去垫枕头的,把《一棵树》听一遍又一遍,我听见赵照哑哑的声线在狭小的空间里散播开来: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
没有悲伤的姿态
一半在尘土中飞扬
一半要沐浴阳光
非常非常的骄傲,
从不依靠
非常非常的沉默
从不寻找
我十七岁的文章
当他用民谣的方式把三毛的这首诗唱出来以后,我的心跳突然一下子变得很急,仿佛被什么东西触碰到了。
我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弱小声音把那句歌词缓缓地念出来:非常非常的骄傲,从不依靠。
然后懦弱的眼眶,就微微变得湿润,不明白自为什么会哭,我也很困惑。
〈二〉
11月22日,星期日,多云转晴。
这一天从那个很舒服的自然就开始,就有种莫名的亢奋,带妈妈去参加家长会后,一个人在楼道里碰到了小蛇,她今天看起来有种很特别的感觉。她冲我明媚的笑着说,你今天好像看起来很开心。
是啊,我今天看起来很开心,然后在心里默默地回答。
过往的生活,把我切割成拥有无数个棱角的球体,并能随时随地的轻易将我拖进苦涩的悲伤里去,对此我好像总是无能为力,束手就擒。有那么一刻,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一块珍贵的标本,周围永远充满着一种叫做悲伤的营养液。
滋润我。
所有认识我的人,因为我的沉默不言而为我添上一枚文艺青年的标签。我嘲笑我因为孤独和弱小而产生的这么一点点所谓的才华。
我在小蛇的文章里,遇到不同的她,我并不能太看透她的心,却成为了她最知心的朋友,之一,又或许,没有之一。
一个月以前,我们才慢慢,捡拾起我们曾经落在青春里的友谊,并日渐亲密,我把她当做我内心深处的信任。如果可以,愿如此相同的我们成为青春的莫逆,成为漫漫人生路中彼此微笑着陪伴对方的知己。
你若不离,我便不弃。这是我们对彼此说过的话。
其实特别开心,能参与她青春中16岁的一部分,也庆幸自己,能在她充满能量的鼓励下,度过我十六岁青春中一小段糟糕的日子。
〈三〉
不知不觉间,时光又过去了那么久,仿佛一眨眼间去年便变成了今年。我现在手中牢牢握着的虔诚书写的钢笔,在时光中不断的重复吸吐,而变得老旧,高颈的墨水瓶也好像被时间的光芒蒸发析干,枯瘪成一团团的字迹。
时光如驹,在缝隙中消逝,我吃下这颗星期一的红苹果,然后等待周二的梨。
老师说,早餐很重要,我决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人是会变的,17岁的我,喜欢一个人喝冰红茶。暑假的时候,在补课的狭窄教室桌椅间,趁老师转过身在黑板上写字的片刻,偷偷地饮上几口。然后在下课的时候把那些没有喝完的随从书本一起丢到书包里,脚步匆匆的回家。路上很少和别人讲话,就这样雷打不动的保持这样孤僻的行为,直至补课结束。
后来的后来,发生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生活小插曲,他们流进我的耳蜗,带走了一些我对某些事敏锐的听力。我躺在房间里不停地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
我改掉了爱喝冰红茶的习惯,因为我觉得那种酸酸甜甜的饮料再也不适合我了,我开始喝能刺激到身体的饮料,原本我想喝酒,像李白一样,也来个什么一醉诗千斗之类的,可我终究还是个孩子。
猛烈摇晃后的可乐,会翻出许多白色的泡沫,底下的那部分就会像是浓稠的暗红色血液在沸腾。
我承认自己上面的那些文字有些矫情,我有时是个很假的人,却一直有人相信和明白我的真。
有时候我很爱哭,这虽然并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但我想,应该也没有太丢脸吧,我有我生活,我为我生活里的感动而哭,为悲痛而哭,却不为流血哭,不做作的哭。
所以我有时,也会觉得自己很酷。
〈四〉
小蛇曾在我用来写作的本子扉页上留下她并不怎么娟秀的字体,虽然字很丑,可还是挺感动的。
她说,
不管路上有什么风景,让我们静静的享受每一份相约的时刻,我们同在,便是最好的风景,生命,就像是刀尖上的舞蹈,流着鲜红的血,剧痛着也要顽强地支撑下去,并一定要无知绝美,但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底下的落款又好卖萌,是她名字的最后两个字的叠音,这话好酸啊,可是很喜欢。
作为对她如此矫情的安慰的回报,我在以后的日子里,在和她每一次的悲伤和开心的时候,在她需要我安慰照顾的时候,我洒洒洋洋几千字的信就递过去,并不觉得有丝毫违和和时间被浪费。我守候,我们和别人不一样的友情,它来源于两颗同样跳动的心,来源于我们几乎相同的生命轨迹,他的家庭,还有我的家庭。
我们同病相怜。
曾经还收到过一封这样的信,我从嘟嘟手中拿过它的时候,看见了嘟嘟干净明亮的眼睛。嘟嘟是个很复杂的人,但她又非常喜欢笑,她笑起来的时候和所有的青春女孩一样明媚动人,她很爱闹,且富有叛逆精神。每一次,把老班气得半死的那个人总是她,总之,她看起来是一个非常有个性的人,一个非常容易惹人喜爱的人。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的身上有比我更多的故事,在嘟嘟的身上,时刻有一种我能感受到的却想抓又抓不住的朦胧感。她就像安静的阳光下精致的漂亮糖纸。
她说,我的大长腿同桌,我讨厌你的懦弱,你总以为自己孤独,你将自己锁在玻璃瓶中,装着无知,天真烂熳,可你毕竟是男生,你不需要这些,你的身高是你的优势,你不应该感到沮丧,或许我才是那个可怜的人,The poor tall.the poor man .the poor love.我们不是仆人,不是奴隶,我们不是为别人开心而制造的。你,我,都只需要为自己简单的生活,为自己的未来而努力,不要再为那些不可能或没有必要的事情发愁了,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同桌,我喜欢陶渊明,喜欢大自然,喜欢开心的活着。没有烦恼,不会为成绩,为未来而担忧,可这不叫人生,叫做梦。我们都不是神人,都各有所求,因为我们做不到陶渊明那样置身于大自然,可我们能有一个开心安静阳光的心。
我不知道上面这些易懂的英语结构是否正确,语法是否妥当,我只是在这些真挚的文字里,收获到一种力量,关于我的,也关于她的。朋友是我青春的故事,我青春的全部分。我们一同穿着肥大的校服,看着时光,把我们一点一点地填充满,并逐渐地撑起校服。我们徘徊在青春的分界线,像是最优秀的运动员,一个跃步就奔出青春,黑夜反复,白昼交巡,哭丧着脸做期末试卷的样子,已经所剩无几。弹几声清脆的吉他声,有一点伤悲,圆圆的圆月亮,我们对着它轻轻地唱,青春的彼岸就将要踏至,离开我们有哭有笑的小天堂。
在我房间的桌子上,又一个瓷制的存钱罐,摸样是一头低低的丑丑的小猪,看起来就很有年头的样子,圆圆的肚皮中,存放着十六枚或新或旧的硬币。它有一点小小的象征意义,代表着我所生活过的十六个天空,代表着我平凡的过去。
以前上体育课的时候,老师刚宣布解散,我都会一个人悄悄地坐在操场的角落,安静的听着歌,盯着自己的脚,看着脚的影子从左边移到右边,看远处踢足球的男孩从操场的东边跑到西边,我们一样经历着45分钟,他们有自己阳光下的大汗淋漓,我有我无人处的小心翼翼。
高一的时候,听一首歌都矫情的要死,那时会哭。
我沿着教学楼的墙壁坐下来,用双手抱住头,有好奇的同学过来围观我,听着他们的脚步声快接近的时候,我迅速的把自己的眼泪停住,然后抬起头佯装成很困很困的样子,说,别打扰我,昨晚打游戏太晚,很困的,于是他们一脸原来是这样的表情离开。说实话,其实那个时候,心里还是有一丝小小的失落,失落没有一个人发现我的难过。或许许多人都是这样,戴着厚厚的面具,却总是渴望关怀,我相信每个人都曾掏过心窝,只不过运气好的人掏对了,倒霉的人,只能自己对自己说。
〈五〉
曾经傻傻的幻想和未来的生活,月光,老巷。背一个大大的旅行包,一个人去四处旅行,最好是在旅游的淡季,在空荡的山丘,在漫雪的湖畔,缓缓地散步,享受一个人的生活和宁静。
我准备好一个人度过大大小小的节令。也许会碰到一位许久未面的朋友,在异乡异地,盯着他的眼睛,听他用温暖的声音讲平凡的话语,就会很开心。
现在的我,尽可能地减少些花哨,尽可能的改变自己。
多读书多看报,少吃零食,对自己的人生能有一个初步的规划。
我好希望你盯着我的眼睛,因为那样,我们都会看见彼此眼睛里的诚恳。还没有老去的男孩女孩,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吗?这会是梦吗?
或许没有标准答案,那就让我们,用我们余下的青春,耐心等待。如果有来生,愿做一棵树,一半沐浴阳光一半洒落阴凉。每个孩子都是一条小河,都有足够单薄的影子,就可以映载皓月与烈日。
〈六〉
星期一的冬天飘着的小小颗粒的雪,倒更像是一场蒙蒙细雨。
天色黑的很早,在我匆匆吃完晚饭往学校里跑的时候,坚硬的水泥地面在周围人家家里的余光下,仿佛闪烁着一地美丽而危险的玻璃碎渣,反射着他们那个角度的微光和黯下去的楼宇。
我每天都是在最后一分钟赶到学校的,因此我感觉我每天都在和时间赛跑。
其实我以前不会写这些我认为没有意义的文字,我认为这很无聊,非常无聊,后来我懂了,每一天都是我生活的旁支,每一天都发生着24小时的故事,我把生活里这些平凡的点点滴滴,写到纸面上去,蓝字白纸,终究会成为有一天,我回味的东西,
我喜欢过的女生,
我被老师批评,
被嘲笑,
还有那些我经历过的,所有我记得的日子。
我是个经常咀嚼过去的人,我发呆的时候是积蓄能量的过程,以前我吃完晚饭回来,好像总是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会约上最要好的她,去学校的操场沿跑道慢慢走上几圈,操场还是老旧的,周围都是苦读的高三学生,我和她穿着高一的校服一脸悠闲的走进他们的队伍里去。
那个时候我们在聊些什么呢?
她怀揣着一颗小女孩的心,为我讲说判断云公母的方法,我第一次听到如此牛逼的理论,就满是好奇的盯着她。
她拉着我蹲下来,在人来人往的操场小道上。
然后用手指指着地面上的那个雨点说,雨点边缘有溅开的部分就是公雨,边缘是齐整的就是母雨。看着她满脸雀跃的认真模样,我一时有些恍惚。
然后很傻的问,这又有什么用呢?
……
在我把这篇文章拿给小蛇看过以后,他在前面的那句,但你,从不止是一个人,下面用铅笔写道,这句话不是抄来的。我笑了,我仿佛能看到,在她写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微微闪动的微怒和严肃。
她是个很好的人。
其实我想用上面那些简陋的文字搭配我的青春,很形象,也很真实。 我十七岁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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