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清明节要到时,由于我还在青岛上学,家里人去我们那个边陲城市市郊的金钟山果木林场祭扫先人坟墓时,是从来没有要求我也回来尽一份孝心的;今年的清明节马上又要到了,外婆预先就跟我说了,让我到山上去看一下外公。我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今天早晨刚自然醒,外婆就喊我了,我赶紧起来去洗漱间洗漱了,淡淡地化了一个妆,就到客厅里匆匆地吃了外婆早就准备好的美餐,无非是豆浆和油条。
然后我就跟我老爸、老妈和小姨以及外婆,我们一起乘坐着小姨的小轿车往金钟山进发。
小姨驾驶着小轿车出了紫菱生活小区后,车子从紫菱巷驶到凤凰路,然后拐上珊瑚路一直到北苑小区。
在那里,我们跟我大舅舅、大舅妈和表弟敬林会合后,我们一行八个人分乘两辆小轿车沿着龙马路一直向东,直奔金钟山我外公的陵墓而去。
坐在车上,我陷入到沉思遐想中。我想起十九年前,那时我才五岁,我跟我老爸和老妈刚从江苏来到彩云之南还没两年,那时我在玉溪市第一幼儿园欢度我的童年时代。
那时,我老爸和我老妈由于刚来玉溪,还没正式工作,我老妈在玉溪市聂耳公园游乐场做临时卖票的,我老爸更苦,他到公园附近的一个基建工地上挑砖头,那时他每天就能挣到二十五元了,收入是丰厚的,只是人太累。
他们没工夫接送我,接送我的任务自然落在了外公手里。因为外公已经退休了,他当然有大量的时间来接送我的。
由于我那时还小,有好多事情即便我经历过了,我到现在也已记不太清楚了。
后来外婆告诉我,外公第一次去市一幼接我时的情景。
由于我家原先住在聂耳公园生活区,跟市一幼很靠近,不仅如此,聂耳公园跟市一幼都同在马路的一边,我如果回家时是不要穿越马路的。
因此,外公就跟幼儿园老师讲好,他不露面,让我单个回家,他则在后边紧紧跟随。
我回到聂耳公园生活区的家中后,见到还在上班已下班的外婆时,我哇地大哭起来,我向外婆“控诉”外公的罪状的样子,让全家人都笑了。
外婆说外公没笑,他首先向我道歉,接着告诉我这都是为了锻炼我的独立生活的能力,因为以后我长大了,人生的路长着呢,都要我独自去面对。
外公以后去接我时,仍然是那样接我,只是当我知道他在后边尾随着我时,我回过头看他,他就会向我挥挥手,让我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
每当我走回家,外公都会把我抱起来,还让我骑在他的脖子上呢,外公的力气很大。
而这一切当外婆跟我讲了后问我还记不记得时,我的回答总是让外婆失望,但外婆立马又会说我那时还是孩子,怎么可能记得呢?
我这样想着时,汽车已从市区行驶到金钟山果木林场的路了。
由于外公的陵墓就在金钟山一边的山坡上,因此,汽车还是要行驶到山坡附近的一处停车处,好在从山脚下通向山坡附近的停车处有一条山路,尽管高低不平,但还可以容许两辆小轿车交叉行驶通过。
小姨和大舅舅刚把车子在那个停车处泊下来,我们就迫不及待地从车上下来了。
我们往山林中走过去,迎面碰到膀子上戴着红袖套的护林员,他笑呵呵地跟我们说只要不生火,我们想祭祀多久就祭祀多久,他是不会横加干涉的。
往外公陵墓所处的山坡走去时,我们看见那蓊蓊郁郁的山林全是青松翠柏组成的,外公陵墓的墓门附近就有三四棵青翠的松柏,我们看到这些青松翠柏时,对外公的祟敬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我们一到那里,已经鬓发霜染但仍然红光满面的外婆就指挥我们先给她的义父义母的坟墓拔草,还要把墓门跟前的松针柏籽打扫干净。
外婆的义父义母,我要喊他们为太外公太外婆,他们的坟墓在外公的陵墓的左边,这是对着墓门辨别方向的。
他们的坟墓四周围也有七八棵高耸、挺拔的苍松翠柏,我们看见时,慎终追远,同样对他们油然而生敬意。
我们把要扫的墓都清扫完后,外婆就把一沓沓红纸和白纸小方块发给我们,让我们把那些冥钱的象征用小石头子儿一一在坟墓上压好。
然后外婆在三处坟墓的墓门前都恭恭敬敬地放上鲜花和水果,分别敬上三柱没点燃火的线香。
外婆让我们在墓门前对早已与世长辞的先人们行三叩九拜之礼。
跪在外公陵墓的墓门前,我的眼前又不禁浮现出外公的童颜鹤发的形象和他的慈祥的笑脸。
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在幼儿园上中班了,已经开始记事了,我从幼儿园回来后,外公很高兴地带我去聂耳公园游乐场去玩。
在公园游乐场那儿,我看见了我老妈在那儿收钱卖票,她看见我和外公来了,也一视同仁地收钱。
外公赶忙拿出外婆在公园里拿到手的职工优惠券交给老妈,老妈笑着跟我说,让我听外公的话,玩个头两个小时,赶紧回家吃晚饭。
外公笑呵呵地带着我到游乐场那儿玩过山车、云霄飞车和激流勇进以及弹簧床等。
坐过山车时,当过山车从低谷翻到岭顶,又从岭顶上一下子飞越到底时,我吓得大叫起来,但又快活地笑了,因为我看见外公也快乐地哈哈大笑了。
在这个时候,我认为外公不是外婆口中常提起的那个六二年从某农学院毕业出来的大学生,也不是到新疆支援边疆建设落户生产建设兵团的一个人,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快乐的老小孩。
外公带着一大家子从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来到玉溪后,他的心情就特别开朗,再加上我跟老爸和老妈的快乐加盟,他就格里格外地快乐。
在跳弹簧床时,外公没跳,他把我抱到弹簧床上,他在弹簧床下指挥我跳。
在他的鼓励下,我从刚开始跳时有些害怕到越跳越喜欢,因为稍微一跳,就能跳很高,那种高兴的心情,不是当事人是不能体味的。
可是,令我想破脑壳也想不出为什么的,外公这年九月二十六日在市XX人民医院因病住院时,在医生给他打点滴输液时,听陪伴他住院的老爸说,外公半夜三更在输液刚输了一小会儿后,他整个人一会儿在病床上坐起来,一会儿又躺下去,折腾不止。
老爸急忙把医生找来,两个女医生来了后,外公已坐在病床上,浑身发抖。
两个女医生可能知道是输液出了问题,她们忙不迭地把输液的针头从外公的臂膀上拔掉了,但外公还是不停地浑身发抖。
老爸事后说,这肯定是医生误用了药水的缘故,不然,他们为什么连病危通知书都忘了发放呢?
当老妈带着我跟小姨、姨父、大舅舅、小舅舅和外婆以及大舅妈他们到了医院时,医生已把显示生命脉搏是否停止的仪器放在窗口,有一根好像是白色胶管的东西连接在外公的手腕处,用胶带缠接着。
外公这时开始吐血了,那些医生并没有征求家属的意见,他们竟然对外公停止了施救,我当时还很小,我就想不通舅舅们怎么不去跟那些医生据理力争。
后来我长大了才知道,舅舅们对医学不是很懂,难怪这些医生可以放心大胆地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们早就知道患者的家属啥也不懂。
外公吐血时,我冲过去,帮我老爸给外公用卫生纸擦拭血迹,老爸看了看还够不着病床的我,他眼含热泪摸了摸我的头说:“到妈妈那儿去,不用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我白了老爸一眼,我想说我就是人还小,等我长大了,我就不会碍手碍脚了。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当我还没长大时,外公已经撒手人寰了。
我到现在还记得,外公临去世前,他突然回光返照,他很清醒地看着我,他招手让我走到他的病床前,他一边用手拉着我的手,一边侧身俯视着我。
当我刚要张口喊外公时,外公抓着我的手已经松开了,他头一歪就去世了,那些医生放在窗口的不知叫什么劳什子的仪器,它的荧光屏上代表着外公的那条生命线旋即变成了一条直线。
想到这里,我仿佛看见外公正从他的陵墓里走出来。
因为我还记得老爸和姨父抬着外公的遗体,把外公的遗体放在医院的一个冰箱中,那冰箱是用砖混砌在一个什么房子的墙上的,放上冰冻的设备,就成为专放遗体的冰箱了。
三天后,我跟着老爸、老妈和大舅舅他们又到医院里,老爸和姨父把外公的遗体取出来,放到一辆车子上运往市郊的火葬厂火化了,而后我们又跟着手捧骨灰盒的大舅舅一起来到了我们眼前的这个金钟山。
外公就在金钟山上住下来了,他一个人已经化成了灰,跟金钟山水乳交融地连结在一起,金钟山里有外公,外公的身体里有金钟山。
我正要去喊外公时,外婆已把我拉起来了。
我们从来时的路披荆斩棘地回去了,我们又到了那山坡附近的停车处,我们上了车后,小姨和大舅舅又分别开着车往山坡下开去,到山坡下后,汽车左转又拐又开上了龙马路上,然后向西直向玉溪市城区疾驰而去。
一路上,春风和煦,阳光灿烂。看今天的天气,明天仍然是一个响晴的天。
每逢清明倍思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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