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何处

作者: 张译刈 | 来源:发表于2017-04-21 09:21 被阅读36次

    身底下一阵阵冰凉袭来,怎么这么冷啊?这么冷!

    我抬手去拉被子盖,可这手怎么这么沉,好不容易抬起,却只摸到一层薄薄的床单一样的盖被。

    我的背好凉呀!我喊,但许久都没人回答我。我想,我干嘛不翻身呢,我奋力往左侧翻去。

    咚的一声,我感到自己已经爬到了地上,好在两只手自我保护的支撑了一下,但我的额头还是很痛了一下,一定是碰到了。两只手的第一感觉就是凉和硬,一定是翻到了地上,可我家卧室里的地面上铺着地板,这手下还有沙粒一样的东西,难道我不是在家里?那我在哪里?我睁开眼睛,四处都是黑暗。

    我一下子就跃了起来,在这黑暗里四顾,看到一线形的微弱亮光围成一个长方形方框,这不是门吗?我摸索着往门那儿走,这时,外面传来哭声,越来越响亮,我的心揪紧了,我这是在哪儿啊?在哪儿?

    哭声越来越近,门哐的一声就开了,接着就是啪哒一声,灯一下子亮了。我被强光一击,咪上了眼睛。

    啊……啊……

    就听到几声男男女女的恐怖惨叫声,我睁大眼睛,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正张大嘴,双目圆睁的恐慌样子,身后两个穿白大褂的推着车,也是张大了嘴,双目圆睁的恐怖状,车上躺着一个被白被单罩住的…人?死人…?后面跟着几个没穿白大褂的正在止住哭泣抬起头来好奇地睁大眼睛的人。

    哭声……白大褂……冰冷的床……白被单下的人形……见了我得吓得惨叫的样子,我扭头,看到的是身后的水泥床,地上的白被单,旁边的一具被白被单蒙住的人形。

    鬼……鬼啊……

    我忙回头,看到那两个穿白大褂的扭身就跑的身影,和门口摊倒的那个中年男人。我继续前行,刚到门口。

    哇……哇……鬼啊……

    只见刚才医生推的床后跟的几个人大喊大叫着,都扭身跑了。我跨过那个瘫倒在门口的中年人身体出了门,被冷风一吹,这才确定,自己是从太平间里走出来的。我连忙扭回身,准备救这个被自己吓瘫的人,想想自己今天能活过来,肯定是自己平时有爱心和善待周围人才集的福报。想到此,我就蹲下来,扶起他的双肩拼命摇摊在地上的这个中年男人,只见他一睁眼,看到眼前的我后,没一会儿就又闭上眼耷拉下了脑袋。看来是见到我又给吓死过去了。

    我知道他一定是把我当成鬼了。我这才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穿着寿衣,也来不及脱衣服,救人要紧,我立即用手狠狠的掐他的人中。他再次睁开眼睛,说,你的手是热的,你不是鬼对吧?

    我不是鬼,那水泥床太冰冷,我翻身掉到地上就爬起来出来了。

    他看着我灵活转动的眼睛说,你真是人?

    真是人,一定是阎王不收就又把我给打回来了呗。

    呵呵……呵呵……

    他傻傻的笑了起来。我则放开手站立起来向门外走去,刚走到太平间房子后面,就见两个保安手举电棍一边跑一边喊,鬼在哪里……鬼在哪里?

    那个中年人慢慢站起回答,哪有什么鬼,是昨天下午送来的那个无名氏没有死,又活过来啦。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被吓昏过去后还是她给掐醒的,而且是掐醒了两次。

    那就好,把这个也推进去。

    他们三个人把推车推进太平间,又合力把死尸抬放到水泥床上,把白被单蒙上,这才关了门,一起离开。

    我想到刚才那人说里面有一具无名死尸,我就折回到太平间,打开灯,看了看我刚才摔下来的床旁的那张床边耷拉着细长的手腕上挂着手圈,拿起看到上面写着:无名氏,女,死于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分。我把这手圈取下,把自己手腕上的手圈取下套在她的手腕上。掀开床单,看到这女人的脸上满是血迹和脏东西,衣衫不整破烂不堪,很脏,还有股很浓烈的汗臭味等,一定是个流浪女。我拱手对她说,打搅你了,不过,你这下子可以被安葬了,入土为安吧!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裤,我没用什么力就撕掉了她身上的那件破单衣裤,把自己的外面一层脱掉给她好不容易套上,然后,把白被单再蒙上。拿上那个她的手圈,想着明天上班后,她就会被拉到火葬场里的殡仪馆化妆的。那样,别人就不会怀疑了。

    关了灯出来,把门关好,把锁照原样挂在扣里。这可能是怕什么动物钻进去诈尸吧。

    夜,寂静得我连自己的呼吸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太平间门口高挂的那盏灯也是发出微弱的淡黄色光,给这里本来就神秘的气氛更是蒙上了一种恐怖气息。想起自己刚才的所为,现在才有些后怕。可刚才怎么就一点都不怕?还给她穿上了自己的寿衣。

    我超着家的方向跑去,我要回家看看,我到底是继续装死,还是活过来。我想起了手上的无名氏手牌,顺手就把它扔到路旁边的垃圾桶里。既然明天我就要被火化了,何不装回死,看看家人的表现;再说我死得蹊跷,也要查一下个中原由才对,否则,岂不死、活得不明不白?反正我也没有工作,是个闲人。对,就装回死,看看他们没有我这个闲人的幸福生活吧!我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

    一路上,我想起自己患的是急症,当时肚子很疼,被丈夫送到医院后也没查出原由,后来就一直腹胀,又从内科转到外科,到手术室后上了全麻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这么说我是在手术时死亡的?我一边跑一边摸肚皮,的确有个疤痕样的东西,摸着还有点疼。可我怎么就死了呢?

    到了家门口,从藏钥匙的地方取了钥匙打开院子大门,再放回原处。进了院子,关上大门。取出藏在老地方的房屋钥匙后开门,蹑手蹑脚的进去,看到自己的灵堂。上楼,到自己房间,看老公睡得正香,一定是白天忙坏了睡得很香。到衣柜里取了几套衣服抱住上阁楼,这才打开灯,走到穿衣镜前,看到的是一个长发披散,面容微胖,面色苍白,口唇发紫,额头破了一小块皮(应该是刚才从水泥床上翻身时摔的),还有血涂抹在脸上四处,很是吓人。怪不得那些人吓得大叫呢?我不禁笑了起来。

    我到水笼头下洗了脸(阁楼上有水笼头,出了小阁楼就是二楼平台,养了盆栽蔬菜和一点花。),扒掉一层层寿衣,看到自己肚子上还真有一个三厘米左右的刀口,粗糟的缝合上了,伤口新鲜,还有些疼。我忙到旁边储藏室取了药箱,用碘伏消毒,撕开纱布外的朔料包装,取出一块盖在伤口上,用胶布粘牢。这才穿起衣服来,好在现在是春天,穿得不多。很快就穿好衣服,把寿衣藏起备用。下楼来到餐厅,在冰箱里看到有很多吃食,拿了一些上楼,又取了一瓶水,就上来吃。吃饱,钻到阁楼最南边的小房间里的小床上睡觉。

    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虽然很累,可满脑子都是疑问,我怎么就死了呢?我才五十岁呀?我儿子刚娶了媳妇,孙子还没有生呢?可我怎么就死了呢?不过一肚子痛而已,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我怎么就会在开刀时死了呢?碰到了庸医?还是……

    这样胡思乱想着,我就昏昏沉沉的睡去。

    妈妈……妈妈哎……

    被一阵高过一阵的哭喊声吵醒后,睁开眼睛,暖暖的太阳光透过淡黄色的窗帘射了进来,看看自己躺在阁楼上的小床上,这才想起自己昨晚是从医院太平间里跑回来的。

    下面传来的哭声看来是在哭自己,可这声音不像是儿媳妇的声音,是啊,她也不会这样大哭大喊的,毕竟还是个知识分子,又是个小女生,刚进门和我也没有什么太多感情。那一定是请来的专门哭丧的人在哭?

    再听听,的确是哭丧的人在大声哭嚎。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爬起来拉开窗帘,只见太阳高悬在东边的天上,估计也差不多十点左右。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在叫饿了,我跑到水龙头下洗了把脸,用昨晚未喝完的凉开水簌了簌口,抓起昨晚未吃完的馒头、卤肉什么的就大口吃起来。

    现在想想,还是活着好!有吃有喝又有家人的陪伴,还有暖暖的柔软的床睡。不像死人睡在那么冰冷的水泥床上,今天上班后那个流浪女一定被当成是我给拉去殡仪馆冰冻在冷柜里了。是不是死人的世界就是冰窟?要是像国外对死亡的解释那样的话,人在死后,灵魂出窍和身体分开,那剩下的躯体一定也是冰冷的没有温度的才对。

    以后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省吃俭用、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了,要潇洒走一回,活出个样子来才对。想到这儿,我赶忙到那个秘密地方,打开,看到自己的存折还是静静的躺在那儿,上面虽然钱不那么多,可那是自己这半生存下来的养老钱。旁边有丈夫婚后工作第一年买给自己的金戒指、金项链。还有两件母亲的遗物,两只玉镯,据母亲说是她婆婆家传下来的。我一样一样的抚摸着,拿起一只手镯戴在手腕上,很冰凉。怪不得人们说,这玉就是要人戴,长期以往才会和人一样,不再冰冷。再把丈夫买的金项链戴上,自己的整个脸都被衬托得高雅了。戴上戒指时,我有些犹豫,万一撞见丈夫,他会发现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怎会记得?要不是我想到自己的养老钱,连我也忘了呢!管它呢,伸手,玉镯的乳白色亚光和金戒指的亮光相呼应。仔细看看,自己这粗糙的大手瞬间增辉不少。剩下的一只玉镯就留给媳妇吧。这时我在想,好在自己活过来了,要不这些将永久留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看过自己的宝贝后,就定下心吃饭,吃饱了,这才想起以后该怎么办?我爬到阁楼的前窗边,打开窗户,偷偷向院子里看去,我家三间大房,走进院子大门右手边也就是东边,盖了一排平房,用做厨房和餐厅。只见院子东边搭起了大棚,大棚是在附房上的两犄角上和正房的犄角上用绳子连在一起拉起来的,中间有四米长三米宽的空间,这是我们本地的习惯,每家每户死了人都要在院子里搭个帐篷,一为守灵,二为方便亲友来时好坐下吃喝。

    我看到亲戚三三五五的到家来奔丧,进来时都是很急,出去时都眼圈发红。是啊,大家都知道我是多么的不容易,考高中时全县第一,可父亲染病,为了哥哥能上大学而放弃学业出去打工供哥哥读完大学。打工回来时年龄已大,嫁了个家贫的剩男。房子还是在娘家的宅基地上简单搭建起来的,后来才加盖成了现在的三间大房,生孩子时又难产差点要命。这一路走来,都是在付出中努力奋斗着。好在十几年前我们村城郊的土地被征用,给了我一个工作的机会,可自己却把这个机会给了高大憋屈的丈夫。一个男人没有工作要比一个女人更悲哀,希望丈夫从此能抬起头挺起胸膛做人,让自己家兴旺发达起来。

    这在当时还被大家骂为傻冒。可我还是习惯性地一笑而过!人生在世何必太计较,无论钱财还是名利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相信丈夫是爱家的,这个家也需要他来顶天立地支撑起来。儿子大学毕业工作后找对象时,大家才知道我当时把那个工作机会让给老公是多么的正确。后来在城里给儿子又按揭了一套房子,离自己家也不远。儿子找了个漂亮能干又乖巧的富裕人家的独生女,光陪嫁就让十里八村的人家羡慕的不得了。我这一颗心终于落到了怀里,不再焦急苦忙了。可谁曾想,却因为一时的肚子痛而险些丧命。

    到了晚上大家都熟睡后,我爬起来又搬上来些吃食和几瓶水,又到储藏室找了些年轻时自己穿过的旧衣服藏好,还找了一双儿子上学时不穿的旧运动鞋试试很合脚,都存好,这才吃饱了肚子入睡。

    自己死后的第三天,也就是自己回到家的第二天,是自己出殡的日子。这天一大早,我就被嚎哭的哭丧婆给豪醒,我决定乔装打扮也混进去看看。年轻时在广州的服装厂里打工,那里的品牌服装被仿制后贴牌销往国内外。那时买的衣服都是厂里出口转内销的品牌服装,即便宜又大方妖娆的服饰,即使到了今天也不怎么过时。

    换上年轻时的衣服,好在自己还没怎么发福,我也显得年轻了不少。把长发披散开来,这在以往二十几年来是从来没有过的,因为家务忙不说,还要下地干活,自己又是个好强的女人,什么也不愿落后于人。那还有空收视这头发,都是一把抓再用皮筋套紧便是。如今倒有大把时间来收拾自己了,真是有点讽刺啊!从今天起,我要爱惜自己,学会享受生活,也不枉来世走了这两遭。

    对镜给脸上抹上媳妇去年过年送的摸脸油,看着镜中高挑、白皙的自己,虽然已经五十岁的人了,因为常年在田里劳作,皮肤干燥,但还是没有晒黑,涂抹了面霜后,加上这到家后休息好了,就很润泽,大眼睛还很灵活,就是太干涩,鼻子还挺括,小嘴也有些干燥,满头的黑发倒是黝黑发亮的,偶尔也会看到几根青丝夹杂在里面。猛的一看,也不过像四十出头岁的女人。

    看来,这女人还是要打扮,这不,就这套年轻时候的衣服穿上身,人立马就年轻了十来岁。再看看颈前那黄灿灿的金项链,佩戴在自己这白皮肤上,很光彩亮丽。再伸出左手,看着金光闪闪的戒指和乳白色的和田玉镯,赶忙给手上涂上厚厚的护手霜。两只手不停地摩擦着,直到护手霜全部吸收。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我的心里瞬间荣升起一股自信来,并弥散到全身。我伸直腰板,挺胸抬头。这镜中的女人还是自己吗?那个常年忙碌于田间地头和家里灶头间的农妇吗?我惊愕不已。

    原来人的改变就是一瞬间,那思想观念上的转变啊。看来我不仅是来世走了第二遭,还要重新再痛快的活一回了。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阵阵鞭炮声把我拉回来,已经开始发丧了,那个无名氏将代替我入土为安。我用年轻时用过的半只眉笔给脸上点上颗醒目的痣,以防露陷。其实,就连我自己都不认识镜中这个时尚年轻、还有点高贵典雅的自己了。那别人怎么能认出呢?但还是要小心为妙!我小时候的顽皮刁钻劲又被激发上来了,我很期待看到我死以后,老公、儿子媳妇和亲戚们的表现……

    我走到窗前,看到儿子媳妇和侄子们披麻戴孝的样子就想笑,还有那么多花圈什么的,多浪费啊!我活着时那么节俭度日,自从老公工作后,他的工资就没有动过,都是雷打不动的存入银行。一切吃用都是靠自己的一双手在田里,门口的自留地里给种出来的。你看这门前的六颗葡萄树,苹果树、枣树,他们都是可以卖了换来钱贴补家用的。猪圈里的猪,鸡圈里的鸡,都是餐桌上的肉食和自留地里的肥料呀。还有夏天养蚕也能赚几千元,留下给没有工作的自己养老。直到儿子上大学、买房和娶媳妇才开始用丈夫的工资。看看这几天烧掉的纸,还有这烟灰,既浪费又污染环境。我要真死了,也看不到这些。这折腾即累人又浪费钱,儿子还欠着银行贷款呢!唉,都是陋习。

    等我恢复真身后,我一定要告诉儿子媳妇,将来等我死后,一切从简,不许大操大办,只要静静地把我烧掉就好了,骨灰也不用保留,洒在自家的房屋前后和附近的半山腰就行了,只要把我记在心里比什么都好。

    看到送葬的队伍缓缓前行,我也偷偷溜出门跟在后面,没有人注意到我。送一个人的最后一程,所有不管是远亲还是近邻都来了。我混在里面,出了村就上了大巴,到了火葬场,看到那个无名氏躺在玻璃棺材里供我的亲朋好友来转着圈看最后一眼,这个无名氏被殡仪馆化了妆,面色苍白里透着红,一脸安详。亲戚们只是看后嘀咕着,人都瘦多了,还有股什么味?

    这样,在经过些流程后我的替身就被送进火炉里火化,哭丧的开始嚎丧,那边开始给我烧花圈和衣物等,儿子嚎啕大哭,媳妇只是用手绢擦眼睛,哥哥哭得死去活来,估计是想起我休学供他上大学,对他付出的同时也改变了我的人生,从此以后我就苦了一生吧。本分的嫂子也是那拿个手帕不停地在摸眼睛,几个平时玩得好的姐妹也是痛哭失声。而我也不自住的为自己这大半生流下了几多心酸泪,并在心里宣告,过去的那个自己从此真正的死了,如今的我将开始崭新的生活。

    到了晚上,我悄悄地潜回家中。看着家人忙得累到早早就睡了,很是过意不去。真想帮他们一下,但又怕被发觉,还是明天等他们上班去了再说。我也需要休息,毕竟肚子伤口上的线还没有拆。我忙取来药箱给自己换上药,看看伤口没有红肿发炎,这才开始吃饭。

    到了第八天,我把小剪刀洗干净,又在火上烧了一下,再用碘伏消毒,然后剪断线,用消过毒的指甲夹住拉出挺长的线来,也就三针,三根线拉出后,看到伤口长得挺好。又休息了几天,家人也早都开始上班了。我白天就下楼去把家里彻底给清理打扫了一下,吃了些东西。我家一直都有个习惯,冰箱里从来不断吃食。

    我钻进卫生间好好洗了个澡,换上藏在阁楼上的干净内衣(好在我早有打算,不然,都会被他们烧了。),把换下的衣服都洗了,凉在院子里,随便烧了碗面当中饭吃。他们三个中午历来都不回家,在单位吃。我这才回到曾经的自己的房间里,倒在大床上嗅着沾染上丈夫气味的大枕头,呼呼大睡起来。

    直到下午三点才睡醒,我在家里四处转,也找不到事做,又不能出院子大门,怕被别人看见。好在我们村里每家都住得较远,比较分散。村子里的白天很宁静,上班的去上班了,剩下的都在自留地忙乎。良田被征用后,我们也就剩下这屋前屋后的自留地可以折腾了。

    晃悠到下午四点多,赶紧下碗面吃了,好在现在都用的是液化气,否则,一做饭冒烟就会露陷的。收拾好厨房,又把已经晒干的衣服收回阁楼上放好。四处看看没有留下痕迹,赶忙爬上阁楼躲起来。

    在阁楼窗口,望着先回来的丈夫,停好自行车,取下自留地拔的菜,就一头钻进了厨房开始烧晚饭。接着又看到媳妇、儿子都骑着电动车回来了,他们也都钻进厨房吃饭去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一切都太平静,转眼给那个死了的自己烧五七了。这以后,丈夫很少回家来住,只见儿子媳妇回来住。我很不解,第二天白天到我们房间的衣柜里看到丈夫好点的衣服都少了,我想,一定有问题。

    第三天,我乔装打扮后,去了丈夫单位,在很远处观察了一会儿,就去和门卫聊起了天,顺便聊到了土地征用工,自然聊到了我老公。只听他说,这个没良心的家伙,是老婆把自己的工作指标让给了他,他才能有今日。可老婆刚死了没多久,他就和一个相好的急不可耐的住到了一起,听说快要结婚了。

    我顿时呆住。

    你没事吧?

    没事,我也听说了。就是想不通。

    我告诉你,他多年前就和一个据说是初恋的女人好上了,那女人的丈夫去年才死的。好像也是肚子痛开刀就没下手术台。我想起来了,这个没良心的他老婆听说也是肚子痛,开刀没有下手术台就死的。怎么都一样的死法?

    听到此,犹如五雷轰顶,心开始揪着痛起来。真是想不到啊,丈夫多年前就有了相好的,还是他的初恋情人。那个风骚的嫌贫爱富的女人我是知道的,是丈夫亲口告诉我的。可丈夫难道还在心里爱着她?不然不会旧情复燃。她的丈夫据说很有钱,是个办厂的老板,如今,她丈夫一死,那钱财和工厂岂不都是她的啦。可他怎么和我的死法一样呢?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呢?

    女士,女士,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觉得这两人怎么会一样的死法?有些蹊跷。

    你别说,我也是和你聊起这件事突然才发现的。真怪,还真是奇怪了。

    我道谢后转身告辞出来,双腿乏力,满心满脑的恨和愤怒。我决定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看看这其中到底有多少秘密还是我不知道的。

    疲惫不堪地回到家,给自己煮了碗面囫囵吞下。然后就回阁楼上睡下,在大脑里快速搜索以往的一切。怎么也想不出他是那一年出轨的,也搜不出可疑之处,这隐藏的也太深了。

    枉我还一直对他那么信任,那么好。我真是个傻瓜,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我用手拼命地捶打着墙,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和愤恨。可这一切有用吗?没有,我咬牙切齿的想,怎么就这么巧,我和那骚女人的丈夫都是肚子痛,而且都死于手术中。这也太巧了吧!一夜未眠,满脑子都是恨不得杀了这对狗男女的冲动。但每到这时,眼前就不自主的浮现出儿子和媳妇每天忙进忙出的身影,要是再生下个宝宝,该怎么办?否则,我真想杀了这对狗男女。

    爬在窗口望着儿子媳妇去上班了,我忙下楼打扫拖地,把家里整理好。这才给自己烧了饭吃,可那里吃得下呀。但想到要彻查此事,还要查个水落石出,就赶忙囫囵吞下。这才收拾了一下直奔给自己手术的第一医院去,一路都在想,要怎样查?后面终于想到了办法,就掉头回家。

    第二天,在存折里取了钱,在家里翻出以前的旧手机,到电信办了张卡,就直奔以前在社会上混的同学那里,告诉他是他死了的同学的儿子委托我帮忙来找他给查的。他什么也不说,收了钱,要了我的手机号码,告诉我等通知。我回家后就想,这家伙怎么什么也不说呢?当我说明是死了的我摆托他去查的时候,他呆了很久,后来就盯住我脸上的痣疑惑的看了一会儿。

    我想起我跟他是从小学一直上到高中的同学,关系也谈不上好或坏,只是他不那么爱学习,整天在社会上和那些小纰漏混,我一直学习好,回家还有做家务,不怎么搭理他的。只是后来婚后碰到他,他几经是一个私企老板。他常常关照我说,有什么难事就去找他,他都能摆平的。我每次都是一笑而过,心想,我能有什么难事呀?普通人活着也就是个求生存而已,哪敢惹事啊?没想到现在居然还真给派上用场了。

    日子在煎熬中度过,儿子媳妇可以看出也是很气愤,但也没办法。他们可能还不知道他爸爸是和相好的走到了一起,要不,儿子肯定会和他断绝关系的。可怜的儿子,一定比我更难受和愤恨。一下子死了个老娘,死骨未寒这老子又离家要娶老婆,他比我更受不了的。

    好在媳妇懂事,我看每次出门媳妇都拍着儿子的肩膀似在安慰着他。好媳妇啊!等你生了孩子,我一定好好帮着你带大。

    真希望快点查出结果,我能恢复真身。帮儿子媳妇干家务,把自留地里的菜和果树给种好,把个家给兴旺起来。当然,要在他和那骚女人结婚后。我是不可能再接纳他的,就这种人,看了都恶心的。想到此,我的心又开始揪着痛了起来。

    半个月后,终于接到同学的电话。见面后,他给了我两份病历的复印件。还说,据调查,这两个人的手术都是一个人所做,都是手中意外死亡。这个医生还是个名医,是男死者妻子的堂哥。就这些,还需要请律师吗?

    你说呢?我都听你的。我毕竟没有在社会上混过,什么也不懂。

    以我看还是交给律师来处理最好,现在我们取得的证据不合法。要让律师通过合法途径来办,才能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对吧?

    我只狠狠地点点头表示赞同。又问,请律师需要多少钱?

    这你不要管了,办成了再说。

    全靠你了。谢谢啊!

    不谢!老同学的事就是我的事。她毕竟才五十岁呀,怎么就那么走了呢?

    很快,本地最有名的专门打医疗事故方面官司的大律师接了此案,开始介入并调查取证。这时,同学打电话告诉我说,丈夫和那女人已经悄悄领了结婚证。他们还不知道律师已经开始介入调查这回事。

    三个月后律师让我儿子和那个男死者的女儿一起起诉医院,开庭后,双方历经几个回合的几次开庭,最后宣判这是一起严重的医疗事故。又让我儿子和男死者的女儿起诉主刀专家有谋杀嫌疑,开庭后,死者妻子和我丈夫涉嫌被捕。

    我这时也老实告诉同学和大律师,我就是那个死了又活过来的女死者。

    同学说,怪不得你第一次来找我时,我就觉得是你本人呢!只是你脸上什么时候长了颗痣。

    我笑着设法擦去那颗痣。

    他呆呆的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想起第一次找他时他那天看着那痣很久的样子,就笑了。说,本来想看看活人的表现,没想到却看到了这让人可怕的一幕。

    后来,我终于恢复正身。虽然起诉他们的谋杀罪名因没有直接证据不能成立,那两个人也被无罪释放,但他们从此臭名昭著,被男死者的女儿哄出家门,带着女儿给的一笔钱,离开家乡流落异乡。那个名医也从此名落千丈,赔偿我们两个人他该出的那部分后,不得不另寻医院发展。我和男死者都得到了大笔的赔偿金,从此开始了宁静的生活。

    我也重新大方妖娆的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一年半后,我的这个混社会的早已离婚并恢复单身了的男同学正式向我求婚。

    他说,上学时,我就是他的暗恋对象。

    我只回答说,如今的有钱人都找大姑娘当老婆,我可是个中年大妈。

    我需要的是一个知冷知热的伴侣,不是花瓶,以前的花瓶已经被我踹了。现在就只要你,要你陪我一起到老。他霸气的回答我说。

    还要相处一些时日我才能回答你。我坚持着。

    可突然从后面钻出的儿子媳妇却回答说,你们都相处了快两年了,我们这儿的三人都同意了,老妈你必须同意。

    我双眼四顾,哪有第三个人,媳妇用手指着她微凸的肚子说,别找了,在这儿呢。

    我惊喜得眼含热泪,用力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此刻,我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这幸福?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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