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川书

作者: 梦里斩妖龙 | 来源:发表于2020-01-31 22:58 被阅读0次

    她会找到一滩水,或一面镜子,在上面居住。所以把烦恼裹进蛛网吧,抛入水井深处,进入那个侧转的世界,那里,左边是右边,影子其实是实体,那里我们整夜醒着,那里天国清浅就如此刻海洋深邃,而你仍在。

                                                                                                                                                                                                                                               ——题记

      第一封信

      川:

      此刻是凌晨,微光淡淡地透出车窗。

      这次列车驶得并不平缓,仿佛置身于欲倒的危楼。听闻凌晨最接近上帝,灵光偶尔会降临人间,所以,我选择此刻写信给你。

      好久不见了吧,你可能会笑我矫情。悄悄告诉你,这趟车开往江西,没错,我决定去庐山。不必追问此行为何,我想你一定会记得。

      本是昏昏欲睡的午夜,却因此而无比清醒。我把一只耳机挂在耳边,水木年华用半沧桑的嗓音轻唱:“因为梦见你离开/我从哭泣中醒来……”,脑中接连不断的映出你咧开嘴,甚至露出牙床的笑。小时候的你,总是那么惹人讨厌,甚至一度让我认为,我俩不是亲生的。你绝对不是个称职的哥哥,总是以大欺小,比如我。

      正因如此,合作的时光才会被格外记起。还记得那部剧吗?为了看《武林外传》,可真是大费周折,终于,在我们齐力合作下,大人们向我们妥协,调换了频道。那个总是嗡嗡响的电视机可没现在液晶屏高级,管他呢,这可丝毫不影响我们的“侠义梦”,你生来比我瘦,总是在电视机前模仿白展堂的葵花点穴手,我赖在沙发上,嫌弃地向你喊:“丁季川,你快点闪开,挡住我啦!”我从来不会喊你哥哥,我总认为父母偏心,给我一个女孩子取名叫“季明”,而你的名字就男孩气了好多,不过这些不容我多想,只见你猛地一下敲我的额头,明明相差不到三岁的孩子,你却一副严肃的样子,“不许吵!”,见我仇恨地瞪着你,你便贼贼地凑到我耳边,小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果然,你的秘密不靠谱,说什么要当“衡山掌门”,我毫不留情地揭穿你,“人家莫小贝已经是衡山掌门了,你去干什么!”“对哦!”你愣了一下,“那……那就去庐山吧,什么太白说那里有条瀑布呢,还叫什么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怎么样,威武吗?”说着,像模像样的背诵着那首诗,看着你得意的样子,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现在,我要比你先到一步了!你会咬牙切齿生我的气,还是嘲笑我幼稚?天已亮白,先容我去去再说。

    第二封信

      川: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上山多弯路,一环又一环,我只觉天旋地转。我有些虚弱地问导游有没有晕车药或者风油精,导游只说没有,还顺便提醒我车上有垃圾袋,晕车的话自行解决,我只得靠稳车座,好缓解颠簸。

      这时自然会想到你,如果你在我身边,大概不会如此。那次自驾游,来去路上七个多小时,由于小脑不发达,我晕车恍若步入仙境,想不到连准考证都可以忘带的你,竟然特地带上了晕车药和风油精,我慌忙吃进去,伴着风油精提神醒脑的气味睡着了,一觉睡到服务站,我开心地奔向餐饮区,你的精神看起来却不太好,后来听妈妈说,我睡着时一直靠在你肩上,而你担心把我弄醒,一直保持姿势没敢睡觉,哈,原来你丁季川也有温柔的一面啊!我笑着看向你,倒是你,竟然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十五岁的少年,五官的轮廓立体分明,也许是阳光的缘故,你的眸子闪闪发亮,闭上眼,偏偏会记起你咧开嘴的笑,两颗尖尖的虎牙十分抢眼。看到这里你会脸红吗?好吧,我才懒得问你。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此时,已在山中。这里的天不似都市的铅灰色,倒像是童年的小院子,干净,澄蓝,伸手可触,好想抓一朵白云荡秋千。山顶云雾缭绕,迷雾恍若将人带入了未知的迷途。少年那清瘦的模样在眼前渐渐变淡,消失在下一个拐弯处。

    第三封信

      川:

    晕车已经好多了,尤其是苍翠的树木出现,顿时觉得这个地方柔和了许多。

      是该好好转转,一路上导游絮叨不停,可我一句也没听清。奇石、古松,倒有些像黄山,但随身而行的云,不停地告诉我这是专属庐山的味道,多云多雾,有些东西正是借朦胧展示美感。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庐山瀑布比我想象中的更灵动,九月天气转凉,我轻抚一支小溪,没有丝毫凉意,只觉掌心一片清凉。

      瀑布是不想被羁绊的河流,在陡峭山石间,它们选择是迎峰而上,用尽力气去喷薄而出,一泻千里,瀑布挂前“川”,刚好想起你。

      我常会想起你“半晴半雨”地告诉我:“小明啊,你哥不是什么读书的料,你好好学,我呢……我觉得人还是得顺从自己的心愿,不然委屈一辈子是不是?”你就如那瀑布一样,不羁的选择自己的未来,父母的反对终是无效,你成为了一名消防员,我知道你从来都不肯理解他们的固执与反对,其实很简单,他们爱你,不愿让你吃这么多苦头,不过我相信你会做好,没什么伟大的原因,就凭,你是我哥。

      生死仍留一腔热血在,那时的你,眉眼中透露着坚定,我不再过问你的选择,少年初长成,不知何时,那张天真稚气的脸已变成刚劲的模样。你站在小巷的路口向我笑,即便是逆光,也难挡那片光亮。可我,总是后知后觉。

      工作后的“第一桶金”,给爸爸买了摇椅,给妈妈买了新衣,以及一双给我的运动鞋,虽然,它小了两码。我常常因为这件事跟你念叨,你还是怕我吵,便再次许下这个约定:“哥以后补偿你,带你去庐山玩!”你想起来了吗?这一次,是我一个人先到了哦。

       庐山的暮色也朦胧,只是夜晚的山间有些凄清,我该下山了。

    第四封信

      川:

      这是要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也是我在庐山的最后一天,导游带其他人去登山了,我只在林间乱转。

      太久不接近自然,太多花草的名字记得已不似小时清晰。倒是认得许多古松,远山隐约有几棵,只是被云雾笼起来,让人不可细观。松树的坚韧自古被人咏叹,我想不出夸赞的词,只觉得它们很可爱,因为,我想起了你。

      “救人于水火之中”,你占了后者,世人评价你的职业有许多“善良、敬业……”,我不知怎么形容你,大概是侠气吧!你曾说过要变强大,去保护那些你在乎的人,你很棒,你做到了!只不过,你没有与火神搏击。2015年8月12日,天津滨海新区发生爆炸,8月13日,不吉利的数字,你们进入通道,谁又知道等待你们的是什么,你,就这样一去不复返。我不停地盯着屏幕,你这么机灵,怎么会找不到出口呢!我想知道这一切终究为何,但我没等到答案,等到的只是些大而无用的头衔,等到的是一阵又一阵的哀悼与哭号。惊慌又无助的我,连眼泪都不知该如何落下。一片又一片低沉的烟云笼住来路,依稀看到你消瘦的身影,在路的尽头笔直挺立,我大声呼喊,却无一丝声响。那个少年的身影,隐约在隔岸的星火中,轻声告诉我,不必追。

      丁季川,我还是很讨厌你,讨厌你的狠心离去,讨厌你的不守承诺。但,我也为你骄傲,你变成了一位无名的侠客,年少如梦,而你悄然离去,留我在隔岸彻夜难眠。这些,你都看到了吗?

      天又一次暗下来,导游开始让我们返程,对,是该离开了。你看到没有,你一直保护的妹妹长大了,她完成了当年的约定,也是因为你,她变得更坚强,更坚定,你,开心吗?

      最后一封信又要停笔了,我不知道该寄去何处。不如,让它们留在庐山吧,等你穿过云雾而来,读懂这颗滚烫的心。

      下山的弯路已过,云烟散尽,我再也寻不到你的身影,清狂无谓的笑与撕心裂肺的哭都渐渐刻在心底。

      伤春悲秋不是地老天荒,下一站风光,你会说漂亮。

      炫目的白日已尽,留下这弯明月,在又一个难眠的夜里,把清辉投入山间,不是梦境,却似迷梦。

    明月皎皎兮,

    送君行千里,

    山路秋风起,

    愿君常相忆。

    选自情感公众号【説好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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