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一无所获的疲惫
这阵子的调查一无所获，冬天渐渐深了，早上的海滩上已经起了冰渣，大海也总是一片白雾蒙蒙的样子。小岛更难见到了。
今天趁着无事，也是内心忽然地感到困倦了——我沿着海滩慢慢地往墨镜小姐家里走。极目眺望的远方，红红的太阳正跃出海面，在一片雾气朦胧的笼罩中，犹如出浴的女子般娇羞可爱。
这阵子忙得连一个整觉都没睡过，总是半夜做着零碎的梦醒来，又或者是突然地不知所以地睁开了眼睛——在一片黑暗里犹如被掏掉了心脏和灵魂一般怅然若失。我已经辞掉咖啡店的工作了。自从答应了作家的请求，也是自己一心想尽快了结这件事，我对工作便失去了耐心。总是在店里坐立不安的我于是觉得还不如干脆辞掉工作的好。
所以现在就是这样了，每天的作息从自由掌控开始就变得混乱，我一门心思扑倒在对猫咪事件的调查中，对时空的感知愈发不敏感，我这个人自控力不是太好我觉得。是非常不好。
所以其实快半个月没见着墨镜小姐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最近过得好不好。
那天晚上她来找我，想想前后都过去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金脚印仿佛突然蒸发一样不见踪影。跑去问了经常在旧屋巷口玩的小孩，他们之前经常见猫咪在一堆堆得高高的旧家具上跳来跳去，但说最近也见不着猫儿的影儿了。
孩子们对"咒语"的事并不知情，即使那首歌谣在他们的圈子里长期流行。因为孩子们通常并不关心歌谣的来源，只要有歌谣，还很好玩，那对他们就足够了。孩子的世界通常如此简单。
而作为大人的我，对歌谣说不上兴趣，丢失了记忆的我，算是一个没有童年的人。我常常能坐在沙滩上或某一处礁石上，看孩子们互相追逐打闹整整一个上午或下午。我不觉得无聊，孩子们的快乐慢慢也变成我的快乐，我时常想象自己是他们中的一员。跟着他们笑，目光追着他们跑，没有孩子的沙滩是很寂寞的，我越来越感觉如此。
说回到对歌谣的兴趣，我之所以对它好奇，毫无疑问是由于它和我正在调查的事情貌似有很大关联。这还是一个待考证的问题，但至少是目前的一个重要线索。我们急于找出这首歌谣背后的创作者——他或许会是十年前猫咪坠海事件的亲历者和见证者，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但过早开始的期待很明显是不理智的，因为向来孩子们中间流传的游戏啊，歌谣啊一类的，它们的首创者往往是一个谜，设想一番去顺藤摸瓜找出那些个源头，实际操作起来却是不容易达到的。
在小孩子中间一番追踪和盘问下来，并没有出现什么可喜的转机，绕了一圈，"究竟是谁最先学会的歌谣"这件事到最后仍旧是个谜。教孩子们歌谣的人也闹不明身份。
歌谣最初开始流传的年代大概在十年前，最先传唱这些歌谣的孩子基本都长大了，有的离开了这里，有的在本地成了家，但儿时歌谣这种陈年记忆，谁还能记得清楚其中的种种细节。所以，这条线索基本是断掉了。
虽然说我确信"猫咪诅咒事件"在这里的海滨产生过很强烈的影响，但镇上的图书馆档案室却没有相关描述的记载，一丁点沾边的都没有，仿佛这件事根本不曾存在。
图书馆的档案室当然不是想查就能查的，关于这点我怀疑作家早就计划好了一切。他在一个月前就当上了镇图书馆档案室的管理员，之后利用职权之便让我定时以助手的身份进入档案室协助资料的整理和编码。而档案查完的当日，作家便被揪出"职权疏忽"，当即引咎辞职。
他依旧忙着写他的小说，没日没夜的。我去过他那里几次，每次都要让我跑腿买盒饭。不过我现在的工钱也是他付给我，虽然不多，但足以支付日常的开销。我的工作除了有时替他跑跑腿，最主要的当然还是校稿。
但其实校稿越来越变成是一份轻松的工作，最开始我还会反复斟酌文字给他一些内容情节和句式表达上的建议，后来干脆只是查查错别字和有无语病之类。因为我发现，一个人的行文是很私人的事，如果他有自己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那么别人的头脑和思想是插不进来的。我们也没法提建议，如果我们有意见，我们大可自己放开笔来写。
另一方面，我觉得他也不是真的想要听我的建议，就包括他之前说的帮他完善小说内容的话我怀疑都只是一时借口，因而并不那么可信。但他既然那么说了，还信守承诺付我工钱，无疑是有助于我们的合作关系的，要不然之后我也不会那么干脆地从咖啡店辞职。
所以说，一切的一切，他可能早就算计好了。越相处，在他憨傻的外表下，我越感觉出某种强大的又可怕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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