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胚胎奇谭》

作者: LEILA蕾拉 | 来源:发表于2020-03-27 14:59 被阅读0次

    文|蕾拉

    《胚胎奇谭》是乙一的马甲“山白朝子”的作品,设定方向是为“怪谈”向的系列故事。

    全书以九个故事为组合,主要以勘测秘境温泉及提供旅行志素材为生的美男子和泉蜡庵和他的脚夫(第一人称视角)的耳彦为双主人公展开的怪谈故事。

    乙一的怪谈不是着力写“妖怪”引发的故事,而是注重写“奇遇”和“异境”,是经历型的怪谈,所以看起来会比较随性一些。

    其中,主人公的引入方面,乙一没有利用刻板的介绍方法,而是随手拈来般地直接把两人放进故事里,逐渐逐步深入,这一点显得既飘逸又自然。有一点类似《阴阳师》的CP感,一个好心的废柴赌徒设定是耳彦,而一个温暖遥远还有着“迷路癖”(其实是一个时空jumper)的设定蜡庵,一唱一和,组成了乙一笔下怪谈故事棋盘里的两颗主要的棋子。

    至少在以上的整体架构这一点,乙一做的很成功,他的设定里既体现了我们读者熟悉的日系传统,甚至有一点二次元的味道;同时也展现出一种动态的新意。

    开篇也是全书同名的故事《胚胎奇谭》,这个故事有着浓郁的白乙一风格,虽然是如此惊悚的标题,但其实故事讲述地却温柔又可爱,整篇都让喜欢白乙一的读者不由自主地陷入到一种爱怜的小情绪里,而同时又能在小胚胎的日常里找到一份久违的暖意。在结尾处,时隔多年,耳彦邂逅了一个陌生面孔的女孩,但他们却彼此产生了怀恋之情,这个女孩就是当年的小胚胎啊……如果不是这样的宛如隔世而情感延绵的结局处理,《胚胎奇谭》这个故事的走向还是略显平淡乏味的。不过读完整本集子,读者会发现这个故事对于整个系列的意义,以及为什么要把它放在第一篇的原因——因为乙一需要去塑造耳彦这个赌徒的形象,也因此,每次输光欠债,耳彦就需要去赚钱谋生,这也就产生了为什么他别别扭扭地要跟着迷路癖的蜡庵去旅行的动机了(至少表面如此吧)

    关于第二篇《青金石幻想》是属于比较纯正的怪谈,视角依然还没有进入这个体系的标准模式,而是以一个“暗恋”蜡庵并且参与到旅行的女孩阿轮的故事展开的——正如女孩的名字,故事也讲了一个轮回多世的重叠。只可惜,这里虽然充满了完整的构思,然而却不够惊险特别,怪谈脑洞也有些俗气,不新颖,对于乙一这样段位的小说家.,依然是令读者失望的。不过这个故事还在白乙一的影响下反射出了情感和无常的交织,读完让人觉得有一种甜蜜的悲伤。

    我很喜欢第三篇《迷雾诡谭》,可以说这篇是蜡庵和耳彦旅行“迷路”后进入神奇村庄遇见不思议事件这样标准化流程和模板的第一个正篇。而乙一在这篇里描摹出了一个令我阅读完整本书后依然念念不忘的异村落。他虽然没有在文中去把这个世界疑似“阴阳交界”这样的话写出来,却处处透露着这样的信息。这里面几乎没有悬念和恐怖,但却有一种伤情掩映其中。比如,耳彦和青梅竹马的女孩的羁绊,比如,温泉延伸出去,能看到已经不在人世的亲人朋友,温泉通往未知境地的虚无感……虽然能确定这是阴阳交界的地方,但是在乙一的笔下,却稀薄而浪漫。

    这样的写法,在后面那篇《不可能存在的桥》里,也是如出一辙。一架早已坍塌的桥,却因为当年葬送了太多的生命,亡灵的意念太过强烈而无法退散,于是桥就在夜间出现,桥的一头通往彻底的虚无和未知的境地,墙上徘徊着无法成佛的灵,尽管活着的人会产生缅怀和后悔的悲情,但亡灵却未必同样给予活着的人相应的感情,反而产生了恶意,成为了恶灵。为了避免被恶灵一起拖入地狱,耳彦也为了自保,伤害了老婆婆。这篇的乙一,略微触及到了人性中无可奈何的灰暗之处,这虽然是丑陋之处,却也可以理解,有时我们同为作者,为了浪漫主义和主角塑造,在文学中却也几乎不敢像乙一这样去写。

    还有一篇我非常喜欢,也许也算做是系列重点的则是《以此封缄》这篇。它夹在《迷雾诡谭》和《不可能存在的桥》两个篇章之间,也起到了一定的承上启下的作用。

    一方面,它和迷雾一样,是标准的模板操作,即蜡庵和耳彦因为前者迷路的原因,来到了一个奇怪的渔村。潇洒的蜡庵随遇而安(这也是蜡庵的人设体现,似乎吃苦头的、焦虑的、遇险的总是耳彦,而蜡庵总是置身事外,潇洒似神仙),而耳彦则处处怀疑这个地方到处都是人脸,屋子四周的也好,特别是食物也好。所以这篇不是去写一个有具体冲突情节的怪谈,因为耳彦发现了村人给他做的鱼类料理是人脸,甚至发现被剖杀的鱼类能产出人类胚胎的小儿这类恐怖的事情,导致他不忍也不敢吃,最后大病一场,不得已下把一路跟着他们,似乎通人性的鸡(小豆)给吃了。

    这就引入了另一面,和《不可能存在的桥》一样,耳彦不吃人脸的鱼,却吃掉了自己一路上已经建立起感情的鸡,这样的矛盾,里面含着对人的本能所产生的固有观念的讽刺——因为它像极了人类,即使我知道它是鱼,我也宁死不吃它;因为它只是一只鸡,虽然它乖巧可爱,并且和我建立了感情,可是我还是可以把它吃掉。这样对人性的思考,都体现在耳彦,这个凡夫俗子身上。和桥那篇,凡夫俗子的耳彦为了不被亡灵拉入地狱,而把死死拉着自己的老婆婆踢掉的事情,一样地让人痛苦,却不知对错,而无言以对。

    至于《无颜岭》这篇的篇名相当惹人幻想,感觉还没开始阅读,就知道是个好故事,结果和《地狱》那篇一样,是这个系列里比较平庸的篇章。可能因为这里的怪谈已经不怪了,只是落入不可能之巧合,这种难辨的现实或虚幻的边缘,才显得无意义吧。无颜岭几乎把蜡庵放到了看客的一边,而单纯叙述耳彦被误认为是一个村子里已经死去的青年(因为长相酷似)。但长长的叙述的最后,直到耳彦这样一个游子都几乎因为死去青年的妻子一口咬定他是自己的丈夫,而陷入了甜蜜的幻觉,觉得这样的生活也好,这样的角色也可以时,对方才表示自己早就知道耳彦不是死去的丈夫。这是一个人为的奇事儿,一个将错就错的奇事儿罢了。所以这篇存在的价值,可能就是旨在丰满耳彦这个角色,让他更像阅读这个故事的每一个读者那样,平凡普通,但神奇的世界或许真的离我们不远,罢了。

    《地狱》那篇写的不好,因为纯粹地写“恶”以及通过赤裸裸和难看的罪恶,肮脏的环境描述,一场遭遇等等,只能带来感官的刺激。与之相比,《千万不可拾起的梳子》是一个精妙的小故事,这篇可以几乎不加概述而留给读者慢慢品味。总之,这篇是一个伪怪谈,表面大篇幅都在写怪谈,其实本质在写痴人如何走火入魔把脑子里着迷于怪谈的妄想转化为现实,并且走向极致的毁灭。这种手法相当相当地日式,这种痴人在日式的很多故事里也不乏其人,虽然是完全不同的构造,我们却不难评判。

    芥川龙之介的《地狱变》里的画师良秀难道不是痴人?梦野久作的《脑髓地狱》里的中国画师吴青秀难道不是痴人?

    最后一个收尾的故事也许是唯一一个以蜡庵为主角的故事了。当然只是少年蜡庵。以耳彦为开局引入体系,再以一个凄惨被家暴的少妇视角解释了蜡庵为什么是如今的他,这个“迷路”毛病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种怪谈吗?一个被神隐的母亲生下的没有父亲的孩子,谜一般的源头和谜一般的人生,却在救助不幸的人们,给他们打开空间与空间之间的门,给他们人生的希望和暖意,回归白乙一。

    这部小说集子维持在一个比较高的水平线上,如果一定要说瑕疵的话,那还是动机的问题。比如,为什么蜡庵偏要耳彦深更半夜去温泉(导致他发现了温泉里亲友的亡灵)?为什么耳彦愿意背婆婆去刎桥找儿子,只是为了看母子团圆?为什么鱼长着人脸的村子已经这么恐怖了,蜡庵和耳彦还要去第二次导致两人生病?这些为了引出“怪异之事”而设立的动机,实在是太过牵强。如果乙一在这方面多花点心思,让主人公能更自然地跌入和触发怪谈事件的话,就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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