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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端康成与物哀文学

川端康成与物哀文学

作者: 陋之 | 来源:发表于2022-05-17 21:18 被阅读0次

    凌晨四点钟,看到海棠花未眠。即使和幽灵同处地狱也能心安理得;随便什么时候都能拔腿而去。这就是我,一个天涯孤客心底所拥有的自由。
    ——川端康成

    在世界文学体系之中,东亚文学有着极其重要的位置。而提到东亚文学,就不得不提到日本文学。

    小小的太平洋岛国,涌现了大量的世界性文学大师,太宰治,大江健三郎、川端康成、谷崎润一郎……其中不乏诺奖获得者。而日本文学,在各类地域文学中,也极具辨识度。

    在日本美学体系中,存在四个美学概念:物哀,幽玄,侘寂,意气。随着理论的不断发展,逐渐转变成了一种人生观和世界观。

    物哀,是日本江户时代国学大家本居宣长(もとおりのりながMotooriNorinaga)提出的文学理念,也可以说是他的世界观,这个概念简单地说,是“真情流露”。

    幽玄,形成于日本中世,由藤原俊成等歌论家以多角度的探讨逐步规范了其美学内涵。以崇尚“余情”之美为核心,在风格趣味方面,从偏重“妖艳”到讲求“恬淡”,于发展变化中丰富了它的内容。“幽玄”是日本歌论、能乐论中的一个重要的理论观念,也是日本美学观里的一个重要的审美意识。

    侘寂,释义为:外表粗糙,内在完美。简单来说,它指的是一种直观的生活方式,强调在不完美中发现美,接受自然的生死循环。侘寂是日本美学意识的一个组成部分,一般指的是朴素又安静的事物,它源自小乘佛法中的三法印(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盘寂静),尤其是无常。

    意气,这里的意气,并不是中国传统文化里面,意气风发的意气。“意”在日语里面指来自身体的,基于本身的。意气其实就是,关于身体的美感。在村上的文字中,多次出现了描述女性躯体,原始而自然地美丽。

    从上述四个概念中可以看到,日本人所追求的文学和生活,是偏向于自然,率性和深邃的,并且是真挚的毫无余地。


    受物哀文化影响的日本文学作品横贯古今,卷帙浩繁。可以说,物哀之美是日本自古至今文学艺术表现形式的主流。而川端康成无疑是典型代表。故此以川端康成的作品为代表,看日本的的物哀文学。

    “山头上罩满了月色,这是原野尽头惟一的景色,月色虽已淡淡消去,但余韵无穷,不禁使人产生冬夜寥峭的感觉。”

    这是川端康成获诺贝尔文学奖作品《雪国》中的片段,初读便觉川端康成的文笔清丽婉转,给人无限遐想。

    故事讲述的是东京一位名叫岛村的舞蹈艺术研究家,三次前往雪国的温泉旅馆,与当地一位名叫驹子的艺妓、一位萍水相逢的少女叶子之间发生的感情纠葛。

    因而在他和驹子、叶子之间,构成了一种微妙的情感关系。小说最终以叶子在火灾中的意外去世而告终。

    贯穿于这部小说始终的,是日本北国的气候风景的描写。不仅如此,文中还有很多对于日本传统工艺文化的描写,比如绉纱的制作、温泉浴场、艺妓的生活等,都是日本所独有的文化现象。

    小说虽然贯穿着悲剧情绪,但处处又给人真切、精致、优美的感觉,即所谓“物哀之美”。

    喜爱日本文学的读者可以发现,在日本文学中,钟爱黑色与白色,不论是川端康成,还是村上春树,都逃不脱地会刻画这两种颜色。阴郁,沉重,窒息;自然,质朴,清丽,将哀伤转化为浅淡的闲适,寂静,孤独。

    简单的说,物哀就是在自然中升华自身情感,又将感情寄托于自然中,两者相互交融。若是在中国文化中理解物哀文学,即是寄情于景,触景生情,情景交融。
    同样的阴郁和无力感,在《千纸鹤》一书中同样刻画地淋漓尽致。

    “文子就坐的那块石头,下半部看上去还是湿漉漉的。如果那株鲜花盛开的夹竹桃是茂盛的绿叶衬着红花,那就像烈日当空的花,可是它开的是白花,就显得格外凉爽。花簇围绕着文子的身影柔媚地摇曳着。文子身穿洁白棉布服,在翻领和口袋处都用深蓝布镶上一道细边。”


    《千只鹤》是川端康成先生创作的第二个转折点(第一个转折点为川端康成的《雪国》和《千纸鹤》)时的作品。

    川端用文中岛村小姐手提包上的千只鹤来命名他的作品,以象征纯洁秀美,或是对纯洁秀美隐性的倾情与追求。然而颓废、虚无、病态、唯美又笼罩他的《千只鹤》。

    物哀也是一种世界观,深深融入了川端康成的思想之中。这与他的生活经历息息相关。

    有人说川端康成的身上有两个标签:一个是搬家次数最多的作家,一个是参加葬礼最多的作家。

    川端康成的一生,搬过很多次家,无论是内在的需要,还是外在形势的逼迫,总而言之,他都是一个经常漂泊在路上的作家。

    说他是参加葬礼最多的作家,是指川端康成很小的时候,父母双亡,跟着祖母生活,七岁时祖母去世,三年后姐姐去世。

    亲人相继离世,只有爷爷与他为伴。爷爷听不见,终日不语,默默流泪,最常说的一句话是:“我们是哭着过日子啊!”。爷爷这样的性格,爷孙俩这样的生活也影响了川端康成,小小的他生活里全是伤感和孤独。

    即使这样,十四岁时,祖父也抛开川端康城,离开了人世。十八岁时,川端康成离开家乡,独自走上了求学之路。他在日记中这样写道:我自己太不幸,天地将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了。

    然后就是成年后,他的至交——作家三岛由纪夫也自杀剖腹身亡。因此许多人称他是“参加葬礼最多的作家。”

    其实这就是贯穿在川端康成身上的两根线:一个是生离,一个是死别。

    搬家的漂泊,使他一次又一次离开熟人。亲人的相继离世,使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面对死亡。

    寂寞的生活造就了川端康成内向敏感的气质,他的作品也无时无刻不透露出一种深深的虚无和人生的徒劳。

    产生物哀文学的同时,物哀思想也深刻的影响了日本人。太宰治也年轻之时数次投水,企图自杀;川端康成末年含煤自杀;芥川龙之介在中年时服毒自杀。


    当然,物哀思想也不全然表现于生死观的差异,更在于一种生活态度。

    日本深受佛教和道教的影响,因而在生活中,处处透露着禅意。神道教的教义奉行“万物皆有灵”,视自然界万事万物为神祇。日月星辰、山川海洋、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它们都是神灵,作为人都应崇敬、亲近以及感怀。

    日本学者村岗典嗣指出:《源氏物语》中的“物哀”:“流现着一种悲哀、空寂的情调,其中有的平安朝文化的伴随享乐而生的空虚,也可看出佛教无常观和厌世观的影响。”道教崇尚“虚空”,本身就带着消极、悲观的情感色彩,这种消极悲观融合进自然而生凄美悲凉的美感,这种美感就带给人清冷淡泊的超然感受。

    抛却偏见,从某种层次上来说,少有人能将自身的情感与自然交融地那么契合,从侘寂中感受生命的缺憾美,从幽玄中感受自然的淡雅,从意气中感受人的躯体美,从物哀中感受内涵的阴郁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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