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成功的烦恼
----------
怎么办?张愚忽然绝望:难道唯一一次就要被人逮住?他四处照量,却发现天无绝人之路:东山墙上竟然有个暗门!
其实不算门,充其量也就是个门洞,上面挂一块布帘,和墙颜色差不多,由于矮小,加上跟前是一个香台,所以没注意~当然也是他的粗心大意,他害怕呀!
要不是门帘的微微动荡,他绝不去想到是救命的稻草!他赶紧提脚走进暗室~其实又是东间小北屋。小北屋里比较黑暗,原因是东边离北屋1.5米又盖了东偏房和栏圈,所以遮明挡黑,影响光线。张愚躲在这儿,反而觉得安全度大增。
张愚安定下来,却不过虚惊一场。原来李慧被李燕拉拉扯扯,竟然忘了关电脑。就听见“沙沙沙沙”李慧匆忙的脚步声,径直走到西面小北屋。好的家庭就会有好的习惯,李慧在这一点上很象妈妈,知道怎么叫勤俭节约。
等李慧又一次锁门闭户,张愚才惊魂未定的从门洞钻出来。好歹他也是仔细人,不愿因为自己而给人一个特差的印象,就又把屋子又巡视了一遍,确信无疑的知道没什么破绽才离开。
事情竟是出奇的顺利,以至于走在回家的路上,张愚都时不时的摸摸口袋,怀疑自己到底是干什么来?当他越来越靠近家门,拍一下鼓起来的口袋,就会想象老婆子是什么样子呢?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并没有拿到钱的喜悦,相反,他和丢钱时的感觉差不多。
他是急于赶回家的,但他在确信安全以后,他忽然感到很累。在越过储蓄所时,他忽然真切涌上自己是贼的感觉;储蓄所已到了下班的时间,他却不敢再往里观看,怕被锁门的人看破他的轨迹。他一下子明白了“后怕”的含义,因为他原来是后怕!
张愚最后的里程是怎么走的,他竟然是一片空白。老婆子惊讶望着他,他却不知道张嘴说些什么,索性就什么也不说,径直踏进屋内,把自己摔在椅子上,连平时他爱护有加的椅子都不满的抗议起来,发出沉闷的响声。
老婆子跟了进来,几次要张嘴问张愚,都被张愚的深沉吓了回去。张愚这时特别想抽烟,他习惯的摸出烟卷来,又摸出打火机,点上,甩灭打火机…这只是一个习惯动作,无意识的就完成了。
当他手里的烟蒂终于熄灭,再也吸不出烟来,老婆子已经沏了壶老干烘;有生活规律的家庭总有他的习惯,张愚回家就要喝茶,他已记不清是多少年前对老婆子说了;喝茶后他会觉得很快就提起精神来,老婆子就每天都给他沏两壶茶,雷打不动。
天就要黑了,老婆子忙忙活活炒菜做饭。她一直没有说话,心里却忐忑不安:究竟是怎么了?她甚至后悔让他去做贼。不过看样子张愚身体没有大碍,虽然脚步沉,能推自行车回来就是万幸了,老婆子这样想。
给张愚烫上一茶碗酒,老婆子说了第一句话:“他爸,吃饭吧……”满眼都是恳求。张愚只是“恩”了一下,坐到饭桌前,端起茶碗就灌了一口。老婆子忍不住心疼,说道:“慢点喝,就象没你喝的!”
话音未落,张愚忽然拨过头来,“咳咳”就是两声;刚才喝的急了,呛了他一下,好不难受!
老婆子更心疼了,赶紧给张愚捶背;这张愚又连咳几声,才渐渐停了下来,脸却憋的通红。老婆子道:“看你,这么大岁数了,还慌张张的,难受不?”张愚连连摆手,又去推开老婆子的手,示意她停下捶背来。
又呆了好一会儿,张愚歇过来,不再去端酒,却往口袋摸索;老婆子瞪大眼睛,似乎早有知觉。当张愚从口袋里摸出钱来甩在桌上,她也一点不感到意外。张愚道:“你就不问问我啥情况吗?”
老婆子见他开了腔,似是嘴角眼梢都是笑:“你这愚子,还问?那会儿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那样谁敢说话?”真是的,老婆子轻易见不到那样脸色,够一个人看半月!
张愚不禁一笑:“哦?我有这么吓人吗?我可是没觉得怎么样?”张愚在家里很和善,说他脾气不好,全村人没有一个相信的。老婆子不是那种鏊子烧红了都看不出火候的人,当然也不会在那种情况下去自找难看。
看到张愚脸上皱纹不那么深了,老婆子才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刚进家我就看出来事办成了,就是没点喜笑脸,就差没下暴雨了!再看你又没这样没那样的,真把我搞糊涂了,有啥事快说出来,憋在心里更难受!”
张愚伸手端起茶碗,咪一口酒,说道:“唉!事情我是办好了,可我一办完事心里就高兴不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实在的,没去拿钱还觉得有劲,一偷出来就浑身没劲,象塌了架!”
老婆子道:“唉!谁可不说呢?你头午去了我吃晌饭就不安心,心里就怕你被人家逮住了,心里那个慌啊!看来咱们就不是端这碗饭的料!”老婆子说着,眼里漾出两个泪珠来,又赶紧擦了去。
张愚见不得老婆子发水,又想老婆子在两个孩子先后出去,不知道偷偷流了多少泪水,不忍心起来:“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瞧你真没出息,老了老了还是爱哭,真受不了你!” 老婆子擦了擦眼睛,张口叫道:“你真是愚子,我什么时候哭了?我这眼一到黑天就好流泪,**病了,你还不知道?”张愚笑笑,也不辩白,端起茶碗喝一小口酒,“嗖”的下去。
张愚酒已喝了大半,头顶里管了事,但还是清醒的很。他说道:“孩他娘,钱就摆在这,我怎么觉得心里极不舒坦?那家人也供着俩学生,和咱那几年差不多,我还怎么好意思下手拿人家的?”
老婆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张愚就为这事没个笑脸,真难为他了。老婆子道:“他爸,算了吧,咱们下不为例,就是饿死也不办这事了!提心吊胆的滋味也不好受!”
张愚道:“我现在就安稳不了,除非是我没干这事!但是这可能吗?办了就是办了,又没有卖后悔药的……”说到此,张愚低下头,猛拍自己的大腿,懊恼不已。
老婆子受了张愚的感染,也是懊恼不已。两人沉闷,只有张愚喝酒时才发出轻微的声音。等张愚喝完最后一口酒,老婆子小声说道:“唉,都怨我!今早晨我就是心疼那一年的辛劳,才逼你去偷……我早就后悔了,后悔不该干这见不得人的勾当!”
张愚长吁短叹,说:“穷死是个人,薄死是块地,偷了人家的东西就再也直不起腰来……唉!也怨我,头脑一发热就不会动脑子了,怎么办呢?”
老婆子见张愚痛苦的样子,突然脱口而出:“他爸,要不咱给人家送回去吧?就当我们去年没挣钱,你还能睡个安稳觉。”老婆子是真急眼了,给张愚出了这样的主意。
张愚吃惊的抬起头来,望着老婆子,好一会才说:“我心里正是这话,可就怕被人逮住了!再叫我回那地方谁知道有没有这运气。”他停了停,又说:“那里就象风匣道子,跑都没处跑……”
老婆子劝慰道:“哪有这么巧?碰巧了她家还不知道丢了钱,就是知道了也没事,最多咱不进去,把钱扔大门底下就行了。”是啊!怎么这么笨?那样保险系数就大大提高了!张愚恍然大悟。
只是一天的工夫,已经做出了两个重大决定,张愚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躺在床上,他和老伴久久不能入睡,十二点了才稍微打了会盹。怕睡过了头,张愚特意定上闹钟,把时间定在三点半。
铃声一响,两个人同时惊醒,原来这一夜他们都是迷迷糊糊,等待着时间的到来。老婆子道:“你先躺一会,我给你荷包几个鸡蛋,很快就好。”张愚点点头,轻轻的“恩”了一声。
其实现在还是春天,五点多也就刚天亮,但张愚有他的考虑:一是四点多路上打工的人就都行动了,这是习惯;再者自己年龄大了,磕磕碰碰的要小心,骑车子自然要慢。所以在吃完荷包蛋以后虽然才四点,张愚也义无反顾的踏上了征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