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的梨子

在我六岁多的一个夏天，叔叔把我接到城里去帮着照看年幼的堂妹。叔忙着给中学生上课，婶儿忙着节目演出的排练，他们的家安在校园的宿舍里，孩子带孩子总归不能让大人放心，课间叔总会跑回来照看，有惊无险，还算圆满。闲暇时间我在校园里瞎逛，发现这是个有趣且美丽的地方。

这是当地县城的一所重点中学，学风浓郁，环境幽雅。校园肃穆，安静。上午，教室窗户会传出朗朗读书声；从敞开的门里，能看到认真老师在黑板上一边奋笔疾书一边给专注的学生讲解；有师生间热烈的讨论和欢快的笑声；还有悠扬的琴声的和活泼歌唱声在校园上空回荡。读书声，讲课声，乐声，笑声，声声悦耳。下午，课外活动时间，校园热闹非凡，各种活动精彩纷呈，来回奔跑的学生，大呼小叫的喧哗声无孔不入，他们欢天喜地地参与到自己喜欢的文娱活动中：羽毛球比赛、乒乓球对练、拔河、跳绳、放风筝、大合唱等活动，还有一群学生在写生。最吸引我的是放在大水池中的航模。灰色的航模军舰约两米长，军舰顶部两侧写着“平远舰”（上初中时，我才知道平远舰是北洋水师的一艘军舰，是中国的第一艘军舰），军舰上挂着五星红旗，在水池里昂扬威武，一副藐视群雄的样子，霸气外露！好奇围观的人们拥挤在宽大的水池四周，两只眼睛似乎不够用，先盯着航模手拨动手中的操控杆儿，又快速扭头看水中军舰地运行轨迹，头左右频繁扭动，口中还不停发出各种惊奇地叫声，啧啧称赞声，还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唏嘘感叹声。我在人群的空隙中窜来窜去，追随军舰的航向，却搞不明白它的动力在哪里！是怎么前进的？又挤到航模手的身边，忽左忽右地蹦跶，跳跃，够着看他手中握着的操纵器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神奇的东西。无奈，瞄不了两眼，便被轰走。以后的日子里只要有航模活动，我都会撵过去观看。

我在校园里好奇的探求，倾听，所见所闻，都是在村里前所未闻的，带给我从未有过的惊喜，大大满足了我的好奇，并心向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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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里的树木花草种类繁多，生长的枝叶繁茂，荫翳蔽日，鸟鸣上下，蝶舞蜂飞，会使人产生错觉，仿佛是公园。房前屋后有核桃树、苹果树、桃树、杏子树、梨树、桑树、榆树、沙枣树、钻天杨、松树、垂柳，还有些没见过的树木。房前屋角的时令花卉争相竞艳，一丛丛，一簇簇，花团锦簇，芬芳四溢，蜂蝶萦绕翻飞，一派悠然雅致的自然景致，流连其间，若无朗朗读书声，让人忘却了这是严谨治学之地。

和我一起玩耍作伴的是一个同村且同龄的女孩宝丫，是家里被娇惯的小女，她生的皮实又捣蛋，一年前随母亲到父亲所在的学校居住。我居住的是叔家的厨房，离他们住房隔七八排房子，四周都是学校后勤办公或放杂物的房屋，少有人走动且安静。门口有一棵梨树，很老的一棵梨树，主干粗壮，由三个成年人才能合抱拢。树冠巨大，遮天蔽日，整排房子有一多半被树荫覆盖，白天屋子里昏暗，进屋要开灯才能看清物品；门口近几十平米都是荫凉的，只有边缘处有细碎的阳光洒进来印在地上，斑驳陆离，影影绰绰，随着太阳地移动，地上婆娑的树影变幻不同的样子，我们便在影子上添加自己的想象，用粉笔在上面涂涂画画，久了，便兴致索然。还好，有声音清脆的鸟鸣不绝于耳，遁声寻望，却不见踪迹。

校园的梨子

午睡时间，宝丫来找我玩，一副神神秘密，又使劲儿端着，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越是好奇追问，她越是故意扭捏作态，我便挠她痒痒，咯吱她，我们在床上翻滚做一团，嬉闹不止。从她口袋里掉出一只弹弓和硬纸折的子弹，她说可以用来赶树上的鸟儿。我俩劲头十足轮换着拉弹弓上的皮筋对着树冠打“子弹”，威慑力小的犹如蚍蜉撼树，没有任何动静，宝丫气恼用脚使劲连蹬树干，却无济于事。挠头跺脚之余，我们脑洞大开，随即捡来石子瓦砾，使出浑身气力轮圆膀子，向树冠扔去，几只鸟斜飞而出，如同随风的落叶飘起，顷刻，又恢复平静，只有欢快的鸟鸣声声，仿佛在嘲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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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丫从墙角找来拳头大小的砖块，像掷铅球一样向树冠扔去，既有鸟儿四散飞起，又有三五只小梨落下，鸟儿眨眼间没了踪影，青青的梨滞留在树下，失望之余的意外收获！见周围没人，赶紧拾起，在衣襟上揩了一下，大口吃起来，酸酸的有点涩味，对于零食匮乏的我们来说这真是好吃的。

意外地发现，让我们有了新的主意。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留心拣回砖块和石头，并藏于床下用废报纸盖着。

静夜，四处悄然，只有蛙叫虫鸣不断，明亮的月光洒在地上，微风偶而晃动叶发出沙沙作响声。我们溜出，左右张望，无人，便开始行动。转头石块轮番飞起下落，不见有落下的果子，远处却传来巡夜人的吆喝声。吓的我们赶紧缩回屋子，凝神屏气躲在门背后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响动，脚步声慢慢远去。我们不甘心，又蹑手蹑脚出去，捡石块继续，却仍无收获，只有微风轻轻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作响。

中秋节的时候，叔提回来学校分发的各色水果，我专门拣着吃里面的秋香色的梨，闻着清香扑鼻，咬一口酸甜可口且水份充足。我不禁想起那个洒满月光的夏夜，我们偷梨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