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袁隆平先生
我想起土地哭泣的时候,
你也曾把脊梁深深地躬曲,匍匐地听着,
贫瘠和荒芜的消息,
在漫洒的冷阳和遮天的西风里嗫嚅。
春种的嫣笑与歌哨,
都被塞到旧国隆恩的长长千年,
耕夫哭如婴儿的梦后。
很多年,
我们勤勤恳恳地按住土地的犁痕,
惟有泪水丰收。
生命被锢在土地的井字之间,
茶米油盐被锢在生命的井字之中,
很多年了,
仿佛昨夜,妈妈惊寐的时候还高呼着稻秧……
我们曾是那些凶年里一座座窒息的谷仓,
是系在瘫软的河流黄铜皮肤上的一根根脐带,
我们是浸在母亲精血间的一捧捧稻穗啊!
我们在襁褓里为了凌寒而哭时,
你又是否想起了土地泪潸潸的时候?
——
你曾无数次要从那田埂断陷的那头,
把受难的先祖沉重的禾锄,
高高举起,
振臂呼喊。
牛毛帐里的妇孺,
黑煤洞里的后生,
你都呐喊给他们听,
说回来吧!
那些对着坚冰播种的世纪,要被砸碎了!
回来挖井吧!回来织衣吧!
把汗和泪掺满的脸颊擦一擦吧,
用那汩汩的泉蘸了你残破的袖口,
来画这图画吧!
画那沸腾的卵黄颜色的大地上穿梭忙碌的红脸黑脸,
画那泡在臭汗里却比早春花束还馨香的田畴,
画那淀了鸡蛋似的云絮之下镰刀的光影,
画那笑裂了肚皮的谷苞蹦在铺满机杼金线般的平原…
……
我想,我们如今确实是握了这画笔,
给土地添上笑了,
但是今天我依然听闻那呜呜的哭声。
我想我在冰风凄厉的,永恒晾晒的盛夏,
将目送一个纤夫,
擎着鲸波一般通天翻滚的绿波,
默默起锚,
去面对重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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