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应晴实在没想到离婚后跟宁城言的第一次偶遇,是在自己的相亲饭桌上。
彼时她正被眼前的相亲对象念经似地灌输婚后如何经营生活,如何合理安排夫妻义务等等阔论。对方吐出的每个字在她眼里好像都具象化成了一个个黑色的苍蝇,绕着她的脑袋嗡嗡地转。
应晴不漏痕迹地稍微坐正身体。一连三杯咖啡下肚,膀胱貌似有点承受不了。正当她打算抓住机会在对方停口的间隙找机会尿遁,就被一道声音抢了先。
“应晴?你也和朋友在这里吃饭?”
应晴回过头,就看到并身的男女。女的美丽娴雅,男的帅气逼人。
看着眼前光鲜亮丽的两人,应晴脑海里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果然登对。
时隔两年再见到白珊,应晴的笑已经可以做到足够周到,“你回国了?好久不见。”
“是啊,刚刚我还跟成言说好久没见你了,没想到这么巧。”白珊的目光在应晴和桌上男人身上逡巡一圈,暧昧地笑道,“不介绍一下吗?”
“呃,这位是……张先生,”应晴努力在大脑搜索,结果只隐约记住一个姓,她有点心虚地解释,“我们也是刚认识。”
好在这位张先生似乎根本意识不到场景的尴尬,热情地报上了自家门户,热情过头地询问两人:“你们是应小姐的朋友吧?”
“算不上朋友。”
看似一片融洽的寒暄被一道男声硬生生打断,所有人都看向了和白珊一起来的男人。
白珊只当两人依旧关系不好,温柔地开口劝解:“成言,你别这样,我们跟应晴认识这么多年,当然是朋友了。”
搞不清楚情况的张先生:“是啊是啊。”
搞得清楚一点情况的应晴:“……”又在搞什么?
宁成言没有迈上众人递到脚下的台阶,目光停留在应晴和她身边的张先生身上,语不惊人死不休:“可能我还是见识比较短吧,离过婚的关系,在我这里可不能称之为朋友。”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宁成言的声音不紧不慢继续补充:“所以非要说我和应小姐的关系,那也只能是,前夫和,前、妻。”
宁成言最后两个字盯着应晴,说的颇有些咬牙切齿。
“咳……”应晴看着白珊和自己相亲对象震惊的表情,觉得自己有义务说点什么。
“那个……我得去个卫生间,要不你们先聊?”
2
应晴停好车走到楼下的时候夜色已经深了,即便是深夏小区也几乎不见人影。
她绕过花坛,右手拿着手机应付唐朵的盘问。
“行了,你也省省吧。我妈那边我自己去交代,你先把自己嫁出去再来操心我吧。”
“好心当成驴肝肺!总之我跟阿姨想法是一样的,不求多好看多有钱,咱就找个能踏实过日子的就行。那宁成言哪哪都不靠谱。”
应晴哭笑不得,“好看有钱就是不靠谱啊?”
“靠谱你怎么会离婚……”唐朵嘀咕道:“晴晴,连我你也不想说吗?你到底为什么离婚啊?……是不是因为,白珊回国?”
应晴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她,而是选择说了一句实话:“结婚本来也不是我们俩自愿的。”
挂了电话准备上楼,应晴抬头看到眼前一道身影。
她想起刚刚唐朵最后的问题。
离婚不到两个月,这个问题她从无数人的嘴里听到过——自己的父母,宁成言的父母,唐朵,甚至是今天上午的相亲对象。
但凡跟这段婚姻有点细微牵扯的人,都在问她这个问题,关心也好,好奇也好,追求一个答案似乎是人类的本能。
可是她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人,那个除了自己之外这段合法关系唯一的参与者,从来都没有关心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知如何升起的怨气渐渐堆积起来,应晴觉得自己在这个没有旁人的夜晚开口带了一丝刻薄。
“宁大少爷?怎么,大半夜不在家睡觉来这里遛弯?”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宁成言眉头紧皱,语气也不佳。
看来是等的不耐烦了,应晴心想。
“有事吗?”
“奶奶知道我们离婚的事了,你这周末跟我回家一趟。”
应晴听着对方理所当然的语气一时有些好笑:“婚都离了,我还跟你回家干什么?”
夜风吹起宁成言额前的碎发,她其实想不通很多年,这张好看的脸说出来的话怎么永远不讨喜。
“应晴,你也老大不小了,说离婚就离婚,难道不应该给长辈一个交代吗?”
果然,只需要给长辈一个交代就好。
她突然失去了跟他缠磨的耐心,冷冷开口:“你自己不会说吗?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奶奶通情达理,会明白的。”
宁成言被她的态度彻底惹毛了,眼睛有些危险地眯起来威胁道:“你不怕我如实说……”
话到一半发现应晴已经转身要上楼了。
“站住!”
见应晴没有停下脚步,宁成言声音不觉拔高了:“你是不是记恨我今天把你的相亲搞砸了?应晴,你不是一直喜欢严哲吗?转头又去相亲,你的喜欢就这么不值钱吗!”
记恨吗?记恨谈不上,她只是实在不明白,宁成言为何看起来这么见不得她好过。
甚至不惜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形式,当着自己喜欢的人的面提起他们俩失败的婚姻,就是为了给自己难堪。
应晴转过头冷笑道,“是啊,我是比不上你深情大爱。你能一直喜欢一个人那是你的事,我喜欢谁跟谁相亲是我的事。宁成言,难不成你喜欢一个人还喜欢出优越感来了吗,大半夜跑这里来指责我?”
“你……”宁成言一时想不出话来,这么多年他们之间的口舌之争他从来没有占过上风。
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他强迫自己放缓语气。
“奶奶想见你,奶奶平时怎么对你你也清楚,你有良心的话就去看看她。”
宁成言没好意思说自己奶奶已经一个星期没有理过他了,说不把应晴给她带回去就不跟他说话。
“如果你今天晚上过来就是说这个的,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这下应晴没有再耽搁,直接上了楼,宁成言吐槽这个小区荒凉孤僻的话被抛在脑后,她没再停下脚步。
其实远算不上荒凉,离婚后她没有回去和自己的父母住,直接一个人搬来了这里。
小区是新楼,设施齐全,但是入住的住户还不多,看起来冷清了些。
最近常常加班,回来的时候一个人都见不到,应晴最开始也觉得安全问题有些隐患,后来发小物业保安也算尽责,就放下了心。
宁成言是怎么进来的?
按理说大晚上的保安不会随便放人进入。
应晴也懒得细想,泡在浴缸里享受难得的惬意。
最近确实有点忙,公司是她爸一手打拼起来的,之前几年自己也从没过问过,直到这次离婚,她爸一改之前对她散养的态度,要求她进公司开始上手项目。
“我本来觉得你是个女孩子,也想让你轻松一点,公司你管不管都行。我跟老宁也这么多年交情,信得过他,到时候我管不动了,就让成言辛苦一点一并打理了,总之你们夫妻一体,也没那么大讲究。”
“现在你跟成言离婚了,接下来找的人不确定性太大,还是你自己学着接手吧。”
应晴想起自己老爸的话,叹了一口气,现在她手里这个项目是现在公司最看重的,她老爸直接找了几个靠得住的老人协助交给她负责了。
本来她也很忐忑,想拒绝的,但是她爸说反正之后一切都是她的,赚多赚少也都是命,看开了,总之赔不了,放手干吧。
说的轻松,应晴还是感受到了压力,最近十点之前就没回过家。
闭眼长出了一口气,应晴混混沌沌的想:“怎么这么累,这么说来婚离的好像有点亏。”
3
宁奶奶向来喜欢应晴,这次去宁家对应晴的态度也没有丝毫改变,反复地问着是不是宁成言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自己给她撑腰。言语间都是想把两人再撮合一起的意思。
应晴看着一边不被待见的亲孙子,心里大致猜到宁成言为何肯纡尊降贵自己去请她了。
她回握住奶奶的手,言语尽可能说的恳切。
“奶奶,成言他没有欺负我,也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离婚……其实也算是我们俩共同的决定。
“您也知道,当初结婚的时候我们也是听从父母的安排多一点,我们也知道长辈也都是为我们考虑,所以愿意在一起磨合磨合。但是经过这几个月。我们俩发现确实确实不适合一起过日子,就……决定分开了。
“我知道您肯定也希望我们过得好,您放心,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把您当亲奶奶,不管有没有这一层关系,都是不会变的。”
奶奶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虽然心里难过,还是接受了。
应晴跟着宁成言出门,虽然事情完美解决了,但是想起奶奶那双落寞的眼神,她还是觉得心里堵的慌。
“哼,没想到你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这么炉火纯青,说的好像我们俩真的怎么都过不下去似的。”
宁成言没好气说道,“离婚也成我俩共同决定了?我可没记得我参与过讨论。”
他也不明白自己是何心情,明明事情都是按照他所希望的解决的,但是看到应晴还是忍不住发泄情绪。
细究的话……应该是应晴把离婚的锅也扣到他头上一半?
应晴看着他一副被人占了便宜的样子忍不住翻白眼。
“我只是用了个奶奶更容易接受的说法。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难道你不想离婚?”
不想离婚就不会自己甫一开口就那么爽快的答应,自己心里早就想了好几百遍了吧。
刚刚来的时候为了多一点时间准备措辞,车直接停在了山下。
奶奶住的别墅虽然不大,但是确实在市郊环境最好的半山处。
山上坡度平缓,两人沿着宽阔的大路缓步下山。应晴在公司被折磨了这么多天,如今看到着休闲的景色忍不住欣赏起来。
就这么安静地到了山脚下,应晴才觉得有点不对劲,他俩们很少这样安安静静的呆在一起过。
转头去看宁成言,之间他眉头微锁,像是在认真思考什么一样,完全没有在意自己身边的人。
应晴自嘲一样轻笑着摇了摇头,也没打声招呼,直径开车走了。
4
应晴一直自认为自己远算不上一个不讲道理的恶人,但是这辈子惟有两件事她一直觉得自己不算坦荡。
一件是总是忍不住和宁成言做对,但是考虑到宁成言对自己也一样暂时按下不提。
另一件就是毫无理由地,讨厌白珊。
其实扪心自问,白珊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自己的事,从小到大长得好成绩好有教养,是所有人都会喜欢的存在。
白珊出国之前和她可没有过平心静气说话的机会,届时应晴年轻气盛,就算白珊有礼貌的过来跟她打招呼,她也总是不冷不淡,起初白珊还不计前嫌,后来慢慢的猜到她不喜欢自己,就也不会跟她搭话了。
想起前几天在咖啡厅遇见时的尴尬场景,应晴就觉得头疼。
晚上是老林家孙子的百日宴,以前自己还能找借口不去,现在自己也算接管了家里的生意,她爸也说怎么着都得过去的。
人脉是一回事,人情是另一回事。
酒店大厅布置的富丽堂皇,应晴准备的礼物都还没来的及送出手,就已经被人拦下三次了。
看着来人嬉笑谄媚的嘴脸,她当然明白不是自己有多么大的面子,而是自己手下这个项目真真的一本万利,有利可图。
还是钱的面子最大。
疲惫地应付完这些人,应晴正打算跟林叔打生招呼,就又被叫住。
“应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来人的声音里藏着极易发现惊喜,应晴转过头,眼睛先看到的却是严哲身后相携入门的宁成言和白珊。
应晴不动声色地把视线转回眼前的人身上,笑道:“严师兄,好巧。”
“是啊,你也是来参加我小外甥的百日宴的吗?”
“对,林叔是我爸的朋友。”
应晴确实没有想到严哲跟林家还有这一层亲戚关系,只得在这里寒暄。
“走吧,我舅舅跟我表哥现在也正忙呢,我替他们招待你。”
严哲领着应晴向场内走去,应晴转身的时候不经意与宁成言的视线撞到了一起,一瞬间便又错开。
……他刚刚在看我?
应晴觉得这场面跟上次相亲的时候有点相似──
明明两个存在过婚姻关系的人,每次相遇却都有另外的异性陪在身边,不同的是自己身边的人并不固定,而宁成言身边总是那一个。
应晴突然感觉好像自离婚开始,自己的生活就开始四分五裂,母亲张罗着再把自己嫁出去,父亲着急让自己接管生意,而她自己,把生活感情都过的一塌糊涂,像一只无头苍蝇,无处着力。
或许上次自己说错了,宁成言确实在感情上比自己优秀,最起码他目标明确,意志坚定。
这场宴会无疑会是各种生意场上的人你来我往、扩展关系的好机会。
应晴一个接一个的跟他们互相奉承,其实心里早就感觉疲惫。好在严哲以同校师兄和东道主的身份一直陪在她身边与人攀谈,省了她不少力气。
宴会兴致正浓,正当应晴头疼该怎么想一个合理的理由提前离场的时候,不知道谁家的孩子拿着一块蛋糕,冒冒失失撞到了她身上。
孩子身后跟过来的母亲十分抱歉,忙说要给她买一条新裙子。
应晴表示没关系,顺势跟严哲提出了回家换衣服。
这点动静不算大,但是也吸引了小部分人的注意。宁成言也走过来。
“怎么回事?”
应晴不想再惊动更多的人,简单解释过后说先去卫生间处理一下。
严哲跟着她脱离了人群,边走边提议送她回家。
“可不敢再劳您大架,省的再给人半路扔下车叫天天不应的。”
两人听到声音回头才发现宁成言也跟了过来。
严哲的神色有些窘迫,半天对着应晴生涩开口,“上次的事情实在抱歉,本来今天想找个机会跟你好好道歉的。”
“没事,你也是事出有因。我今天带了司机,自己回去就行。”
应晴不知道这两人关系怎么样,只是从宁成言过往的话语中感受出来他似乎不太喜欢严哲,猜是两人有点矛盾。
对于不喜欢的人,宁成言说话向来是夹枪带棒的。
应晴也不想掺和他们事被拿来当枪使,说罢抬步走进了卫生间。
酒店的女卫生间单独设了洗手区和补妆区,中间隔着一堵墙。应晴处理完身上的蛋糕渍,就听到隔壁传来交谈的女声。
“你说今天严哲整场都跟那个叫应晴的在一起,我都没机会上去跟他说话,他不会喜欢那个应晴吧?”
“不会吧,没听说过他们俩有啥来往啊。而且今天你不也听到了吗,他们只是校友而已。”
“之前没有来往说不定之后就有了呢!”
“诶呀,我就说让你早点下手你不听,现在怕了?不过我听说啊,应晴跟宁成言似乎关系不简单。”
“他俩能有啥?只是两家关系比较好,谁不知道宁成言喜欢白珊,现在白珊回国了,两人也经常出双入对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听我妈说……”
应晴面无表情的打开水龙头,水声覆盖了墙外的说话声。她认真洗了洗手,直接走了出去。
到外面发现宁成言还等在那里。
“怎么?”应晴走上前。
“走吧,送你回去。”
“我不是说了我有……”
“你有个屁司机,你家就一个司机不是跟你爸出差了吗?”
应晴摸摸鼻子,因为免不了喝酒不能开车,她确实是打车过来的。
“我打车也能回去。”
“别逼我揍你,走!”
应晴穿着晚礼服高跟鞋被宁成言拽的东倒西歪,一个重心不稳惹得她失声尖叫。
脚崴了。
“没……没事吧?”宁成言蹲下来查看,说话的气息不稳,听不出来是心虚还是慌乱。
应晴疼的没心思冲他算账,宁成言见状也没再废话,直接上手将她抱了起来。
要说这高档的酒店非要挑毛病,就是举办这种大型上流人士聚会的时候进出口管理的很严格,为了防止不相关的出入,直接把其他的出口给堵了,只留下大厅正门。
应晴就这样被宁成言抱着,堂而皇之的穿过了整个大厅。
感受到周遭无数的视线,应晴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起来,觉得这剧情真是无比狗血。
宁成言因为心急没意识到尴尬。
而这幅画面在其他人看来,就是宁成言男友力爆棚将应晴抱在怀里,应晴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脸依偎在他的肩膀,怎么看都透着亲密缱绻。
说来有些滑稽,这是这对曾经拥有过名存实亡的夫妻关系的两人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展现亲近。
5
晚春的风还不够温柔,宁成言做的发型一番折腾下来有些凌乱。
他把应晴放进副驾驶,自己坐进了驾驶座。
“你能开车?你没喝酒吗?”
“宴会上能喝的不只有酒。”宁成言仿佛看傻子一样的看了她一眼,点开了发动机。
应晴看着车窗外倒退的夜景,闻着宁成言的车载香水,淡淡的,不是果香也不是花香,好像有点木质味,闻起来觉得很温和。
她觉得这个味道很好闻,但是一直没好意思拉下脸来问是什么牌子。
她想起第一次闻到这个味道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个晚上。同样的位置,宁成言也坐在旁边,只不过是一个深夏,那时他们俩还是夫妻。
“去哪?”上次她也没问这个问题,他们还住在同一个家。
“去医院。”
刚开始的一阵疼痛过去后,现在脚腕没那么疼了。这会儿路上的车多,有些堵,应晴坐在车里昏昏欲睡。
宁成言最开始还有些着急,但看应晴的状态似乎没那么紧急,才放下心来。
“你既然喜欢严哲,都没有对他坦白过你已婚的事实吗?”
想起刚刚严哲的话就来气——你是不是和应晴在一起过?
在一起过。哼,一眼就看出来现在不在一起了呗!
“谁跟你说我喜欢严哲的?”应晴思想已经有些混沌,随口咕哝了一句。
“你说什么?”宁成言突然大声。
应晴说完也意识到,立马清醒了,坐直了身体。
谁说的,可是她自己跟宁成言说的。上大学那会为了严哲进什么话剧社团,结果进去发现人家大四要毕业已经退团了。天天在宁成言耳朵边说人家这好那好,可不是自己说的吗。
“咳……”应晴清了清嗓子,“只能说之前很欣赏吧,也没想过要怎么样。”
“那你上次社团聚会我看你挺开心。”
“因为有几个社团认识的朋友好久没见了。”
她没跟宁成言说当时在场这几个朋友很积极地撮合自己和严哲,说什么他俩社团公认的铁打男一号女一号在大学没有缘分碰面,这下终于见着了。
严哲在学校的时候就是男神一样的人物,表现得绅士有风度。
他们聚会的地方是一个轰趴别墅,有些偏僻,结束后严哲主动说送应晴回家。
可是行到半路突然接到电话说在郊外养病的祖父身体出现了问题,跟回市区的方向正好相反。匆匆将应晴放到一个加油站,就掉头往郊外的方向去了。
应晴记得深夏夜里一两点的晚风其实也带着凉意,她本以为加油站亮着灯是有人值班的,走近才发现这其实是一个自动加油站。
四周静的只有夏虫的叫声,她看着手机百分之二的电量,思考的空档,一个电话进来。
“你能来接我一下吗?”应晴首先开口。
“在哪?”
事后应晴很是庆幸宁成言不是一个喜欢废话的人,因为只要他啰嗦一句,手机就等不到自己说完地址后那一秒才关机,她也就要在一个没有人加油站呆一晚上了。
那晚宁成言赶来的时候不像今天这样头发上还喷了定型,他的发丝很软,但发量多,每天晚上洗过头之后乖乖的贴在头上,早上睡醒了就会变成一团鸡窝状。
所以为了不一天洗两次头,早上出门的时候宁成言会用定型,晚上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洗头。
所以应晴看到宁成言下车后头发被夜风吹得乱飞,神情带点凶煞。
“你跟我解释一下,你是怎么大半夜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的?”
应晴看着宁成言身上穿的米色的家居服,忘了是谁送他们的结婚礼物。自己的那一套一直没有打开过,一是怕自己一个人穿尴尬,二是怕两个人同时穿更尴尬。
她没有去猜宁成言是不是真的心大到从来不去注意这些细节里的东西,却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稍微有点矫情了。
宁成言身上的居家服和他刚洗过的头发带着家里特有的安逸气息,跟他脸上气冲冲的表情极不相称,也与这荒凉的夜景不相称。
夜风猎猎作响,应晴第一次觉得宁成言身形单薄。
她拢了拢自己身上的外套,说,“有点冷,去车上说吧。”
6
晚上医院的人虽然没有白日里多,倒也算不上安静、
急诊那里依旧排着队,但是像他们俩这大晚上穿的光鲜亮丽来医院的让不少人误以为是来拍电视剧的,又是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好在应晴已经有些习惯了,没让宁成言再抱她,被搀扶着坐到急诊室外等宁成言去挂号。
旁边陪着舍友来看急性肠胃炎的两个小姑娘主动搭话。
“小姐姐你是脚崴了吗?”
“是啊。”
“没事,看着应该没有伤到骨头,主要是疼几天。我之前也扭到过。”其中一个小姑娘腼腆地笑笑。
“姐姐,你的男朋友真帅!你也好看,你俩好配啊!”另外一个活泼一点的激动地说,又惹来几道目光。
应晴张嘴想解释,但是想想也不知道怎么说清楚,最后没开口。
脚确实没啥大问题,医生开了一点外敷的药,嘱咐了尽量不要再让它用力,应该没几天就好了。
两人回到车上,一路上没人开口。
“送你回家,明天早上我接你去公司。”
“嗯?”
“那什么,你的脚也算是因为我,我身为一个大男人总得负责吧。”宁成言摸摸鼻子。
应晴突然发现他这幅对自己心虚的模样可比天天跟自己作对的样子可爱多了。
“你跟严哲有啥过节吗?你好像一直不喜欢他。”
“我跟他之前没什么交际。”
“那你……”
应晴想问那你一见人家就找人家不痛快,但是突然想到自己好像没有过问的立场。
宁成言看她的表情猜到她要说什么,“我难道就不能单纯的不喜欢一个人吗?而且上次你的亏还没吃够吗?咋还为他说话!”
应晴想到白珊之于自己,更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说宁成言了。
又是沉默片刻,应晴心里突然拐了个弯。刹那间这段时间以来混沌的生活里好像撕开了一道裂隙,打进来一束光,虽然微弱,但足以指明方向。
她把心提到嗓子眼,想起今天在洗手间听到的对话,一边有些鄙夷自己一边开口,“你今天把白珊留在了宴会上,不怕她生气吗?”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茶里茶气,应晴心中更加恶寒。
“她还有事呢。”
一个毫无信息量的回答,应晴刚刚悬起的心又跌到低,随之而去的好像还有再次开口的勇气。
她其实不是一个畏畏缩缩的人,而且此刻她也不得不承认,她是想知道,你跟白珊发展到哪一步了?或者说,你是不是还是那么喜欢她。
应晴回想起宁成言抱着自己从大厅走过时的场景,当时她看到了白珊,对方神色一切如常地看着他们,而宁成言似乎都没有发现白珊的存在。
一切好像跟自己一直以来认为的不太一样,但是她现在好像也没有勇气去直接问清真相。
应晴,你怎么越来越窝囊了。
一路上两人再没什么话,应晴却能感觉到宁成言几次想要开口。
把应晴送到家之后安置好,宁成言看了看屋子的布局,要走的时候看着应晴开口。
“应晴,你是因为什么……”
话到一半挠挠头,“算了,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你是因为什么要离婚呢?如果不是因为严哲,只是因为单纯的不喜欢我吗?
7
第二天宁成言来的很早。
应晴洗漱的时候他就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刷手机。等应晴收拾好出来,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份早餐。
应晴吃惊地伸手接过,还是热的。
“你不要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好嘛,我只是路过看到顺手买的。”
“你买早餐不稀奇,关键是你给我买早餐,我就有点怀疑今天的太阳是从哪边出来的了。”
“不吃就给我。”
应晴见好就收地没再开口,嘴上虽然那么说着,还是开心地享受了这份难得的早餐。
之前两个人还在一起住的时候,应晴经常会自己动手做早餐,做的时候也习惯多做一份。
宁成言通常是等应晴收拾好要出门的时候才姗姗起床。应晴做好的早餐不会特意提醒他去吃,但是每次回来就会发现东西已经没了,盘子碗碟也洗好收回去了。
最开始应晴觉得那份早餐没准是被家政阿姨收走的,因为她实在想不出来宁成言这种大少爷洗碗的模样。
直到有一天节假日两人都在家,应晴正慢悠悠吃早餐的时候宁成言一屁股在她对面坐下来,十分自然地拿起盘子里的三明治放进嘴里,应晴才算相信自己做的饭确实是进了对面这位少爷的肚子里。
两人下楼开车出门很顺利。
直到开车出校区门禁的时候看到宁成言和保安小哥那眉来眼去的眼神交流,应晴才终于觉得不对劲起来。
“你怎么进来的?难道是买通了我们小区的保安?”
是了,她倒是想起来,昨天晚上进来的时候宁成言是跟她一起刷门禁卡进来的,那他今天早上是怎么进来的?还有之前来找她那天晚上?
当时她也算是因为这个小区的安保措施才选择住在这里的,一般来说如果外客来访是会打电话询问被仿人,确定之后才会放进去。
应晴并没有接到过电话。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真的花钱了?你不至于这么傻吧?”
问到最后应晴都自我怀疑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都要考虑要不要投诉这位保安收受贿赂了,安全问题她还是很看重的。
“……没有。”
“那你怎么进来的?你不说的话我可以去问保安。”
“那个……”
宁成言话还未完,应晴突然注意手边到一个可疑的东西。
挪开上面覆盖的单据证件,应晴把那抹红色的东西拿起来。
她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
“宁成言,你不说你的结婚证丢了吗?!”
当初去办理离婚的时候宁成言怎么都找不到结婚证,当时应晴还觉得他果然对这段婚姻一点都不上心。
现在离婚也没过多久,别说是突然找到了?
“突然找到了。”
“……”
好吧。应晴大概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了。
“你怎么跟保安说的?你不说我也会去问。”
应晴眼睛微微眯起来,有点逼问的意味。
“……我跟保安说,你跟我生气跑出来住。我追过来哄你,提前告诉你肯定不让我进来,让他通融一下。昨天我送你回家他以为我们俩和好了,自然不会再拦我。”
宁成言见败露之后反倒不扭扭捏捏了,理直气壮地说了出来。
应晴当然清楚,他那一番说辞的前提,自然是跟保安说他俩是合法夫妻,甚至还拿了一本已经失效的结婚证来证明。
只可惜,失效的证件能证明的,也只是失效的关系。
应晴的心情有些复杂。
良久,她悠悠开口,“宁成言,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你怎么想的。”
宁成言下意识想回她说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看了一眼应晴发现她靠在车窗上看向窗外,面色沉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没能开口。
确实,他不懂她是怎么想的。
8
宁成言算是兢兢业业地接送了应晴快一个星期,期间每天都有早餐供应,有时候下班早两人还会一起去吃个晚餐。
公司的同事都以为应晴谈恋爱了,一直嚷嚷着要见一见她这位“男朋友”。
对此应晴还是不知道怎么解释,没反驳,也没承认。但在旁人眼里,妥妥的就是默认了。
最后一个工作日,应晴正打算回家的时候跟宁成言说明天不用来接她了。
她的脚也好的差不多了,下周也能自行上下班。虽然多一个司机的感觉很爽,但是再这样继续指使宁成言她也不太好意思。
还有一点是,他俩现在的关系不似最开始的针尖对麦芒,也不似结婚后的互不过问。现在这种算是和平相处的模式都让应晴产生了一种宁成言对她很体贴的错觉,甚至很大原因还是因为对她的脚产生的愧疚。但是即便如此,应晴都觉得有些别扭。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宁成言了,继续言语上怼他好像也不合适,也表现得贴心一点?更离谱了,她好像没有像对待一般朋友一样对待宁成言的能力。
正在应晴思绪万千的时候,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来找她了。
——白珊。
其实也不过几天时间,应晴却觉得好久没有见到她了。
“你的脚好点了吗?一直想过来看看你的,结果一直忙到今天才有时间。”
“已经好了。没想到你还想着这个。”
白珊细细看着眼前的人,对方眼里全是坦然和温和。
“应晴,其实我上次就想跟你说,你跟两年前相比,变化很大。”
“哪里变了?”
“对我更好了算吗?”
两人不约而同笑起来。
应晴此刻才算真正理解,为什么周围人都对白珊青睐有加。她确实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有能力有气度,对谁都能做到谦和包容。
应晴颇有些一笑泯恩仇的感慨,虽然她知道这是她单方面的,白珊心里应该从来没有把她当成过仇人。
想起年少时各种无处安放的情绪,好像都以一种负面的形式展现了出来。内心的骄纵、虚荣、甚至是隐而不发的感情,全都以沉默的醋意和虚张声势的回击表达出来。
她本来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承认,她对白珊的抗拒,是因为宁成言对白珊的维护。
就像之前一定不会相信,自己在和宁成言关系缓和的一个下午,在和白珊的相视一笑里,就承认了对宁成言的喜欢。
“之前的事……我确实应该要跟你好好道歉。”
人的成长往往不易察觉,在一分一秒的时间里慢慢累积,然后在某个时间节点,展现出来成熟的一面。
应晴这么多年的成长在于,她终于可以放下锋芒,不再嘴硬,面对自己的“情敌”,做出应该有的让步。
“那作为补偿,我是不是可以要求你请我一顿晚餐?”
“当然,走吧。”
9
白珊为了照顾她的脚没让她跟着去地下车库上车,而是自己开车来门口接她。
等待的间隙,应晴接到了宁成言的电话。
“下班了吗?我去接你。”
“不用来接我了,我今天有约。明天不上班,也不用来接我。”
应晴想趁机也说下周也不用来接她了,说到一半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一连串听下来好像自己在躲着他一样。
“你跟谁有约了,工作的事?”
“私人饭局。”
“那是谁啊?我认识吗?”
应晴觉得今天的宁成言有点难缠,这让她有点莫名,她觉得自己去见谁目前来说跟他好像没有什么关系,事实上她也这么跟他说了。
“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好像跟你关系不大吧?”
“应晴,你不会是又要去相亲吧?”
应晴没想到他会想到这一茬上,上次去相亲也是推脱不过自己老妈和唐朵的念叨。
自己看起来像是那么急着再嫁出去吗?
“……没有,我跟白珊去吃个饭。”
“哟,难得啊。那你们去吃吧,快吃完跟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宁成言显然也对她要跟白珊一起吃饭这件事很惊奇。应晴被他调侃的脸上发热,恼羞成怒地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才意识到,刚刚宁成言说来接她,也没说接你们,只是接她一个人。
她跟宁成言的心上人去吃饭,吃完了宁成言来接她?
应晴只想放弃思考,她觉得最近太不对劲了。
一顿饭吃下来还算融洽,期间应晴心不在焉地注意自己的手机。
要给宁成言打电话吗?
应晴注意力不集中自然没有发现白珊拿起自己的手机回了一条消息,随后端起水杯冷不丁的问了一句,“应晴,你为什么和宁成言离婚啊?”
应晴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拉了回来,她看着白珊端着水杯看似十分沉着地喝了一口水,看着自己的眼神却藏不住好奇。
“可能我问的有些唐突了,你要是不想回答就算了。”紧接着白珊不好意思地笑笑。
“……其实,我也说不清楚。”
应晴挣扎半天,说出这么一句话。
她当然不可能告诉白珊,让她第一次产生离婚这个念头的,其实是白珊要回国的消息。但是如果说单纯是因为白珊,也不准确,所以她被人一直追问了这么久都没有说出来一个所以然,是因为自己都还没有理清楚。
“就我所知的那些分手的关系里,要么是感情破裂,要么是经济纠纷,再不然就是生活习惯不能洽和。就我所看,这三种情况你们应该都没有遇到。”
白珊看着应晴认真分析,“你们既没有过剧烈的争吵,也没有金钱上的问题,既然平时没有过多的冲突,生活习惯上因应该也没有问题。我问过宁成言,他没有答案,所以我想知道答案就只能来问你了。”
“其实我一直比较担心的是,你们俩离婚会不会跟我有关系呢?”
应晴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其实我也知道关于我和宁成言,外界有些传言。当初宁成言告诉我你们俩要结婚的时候我以为你并没有在意,或者说他已经跟你解释清楚了。但是现在我不太能确定,你是不是还有一些误会。”
“……”
应晴几次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白珊的话里面有些意思呼之欲出,但是她又怕自己是否理解错了。
传言,什么传言?传言是假的吗?什么是假的?
“离婚是我们两个的问题。”
思考半天,应晴也只能说出这一句。
白珊点头,“这几天你看到我跟宁成言在一起,其实是我有事恳求他。过段时间你负责的那个项目招标,现有的竞争关系中,只有宁远的竞争力高于我们,所以我想用其他的条件让宁远退出。”
宁远国际,就是宁成言家的公司。
“宁成言说看在多年朋友一场,而且我还帮过他一个大忙,但是一个项目的话本来是可以让给我的,但是偏偏这个项目不行。我想应该是跟你有关系。”
“你帮过他一个忙?”应晴捕抓到重点。
白珊笑了一下,“是啊,很多年前的事了。也算是因为这件事宁成言一直觉得欠我一个人情,在外人面前常常维护我,所以才传出那些风言风语。你不要误会。”
“是什么忙?”
是什么忙值得宁成言记这么多年。
“你如果好奇的话,就自己问宁成言吧。”
白珊狡黠一笑,显得她表情少有的生动。
“这里!”
应晴看向白珊打招呼的方向,宁成言正大步走来,身形欣长利落。
10
宁成言有一次次把应晴完整地送到家。
停车的时候应晴突然开口,“今天吃饭的时候,我跟白珊有说到你。”
“说我什么了?”
“她说她想让你退出这个项目的竞争,但是你没同意。”
这样做确实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他俩离婚,这个项目板上钉钉就是宁远的。
“我应该同意吗?”
如果这个问题今天之前问到应晴,她肯定觉得宁成言会同意。既可以讨好自己的心上人,又可以不见自己,何乐而不为。项目虽然不错,但是宁远还不是一个项目都丢不起的公司。
“我原本觉得你会同意的。”
“那现在不这么觉得了?为什么?”
“你对白珊向来挺好的。”
“嗯……她人挺好的。不过我对你难道不好吗?”
“我的脚已经好了,下个星期就不用麻烦你接送了。”
应晴把宁成言的问题抛在身后,回了家。
宁成言对她算好吗?排除之前两人口角上的不对付,好像自己有什么情况需要他帮忙时,他从来没有说过半句废话。
想起之前因为打篮球帅一点还是演话剧帅一点这个问题就能跟宁成言争个面红耳赤的年少时光,真的有些恍如隔世。
真的是幼稚。
11
项目还是毫无悬念的落到了宁远国际的手里。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应晴她爸显得很是惊讶。
“我以为你不会选择宁远了。”
“私人恩怨跟工作上的事要分开。”应晴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我听说前两天一直有人去公司接你,你这才离婚多久?该不会是你……你这让我怎么跟老宁交代!”
应晴佩服地看着自己老爸逐渐打开的脑洞,头顶一阵乌鸦飞过。
“诶呀你放心吧,你闺女不会干那种伤风败俗的事情。”
差点被带了绿帽子的人可是我。应晴心里偷偷嘀咕。
项目成交的庆功酒会上,应晴因为心情放松喝了不少。
有个其他公司的负责人过来跟她打招呼,“诶呀应经理,最开始这个项目跟宁远接触的时候我本来就没抱啥希望,后来听说合作终止了才想着自己的机会来了,没想到最后还是宁远。你们这什么情况啊?”
大家都有点上头,说话也不顾及了,好在是长久的合作伙伴,也不怕得罪。
“离婚了自然不想着对方好,后来觉得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生意还是能继续做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应晴借着醉意,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
宁成言过来的时候应晴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
宁成言费了老大功夫才从沙发上把应晴提起来。他看应晴眯着眼分辨好久才认出自己。
“宁成言……”
“嗯。”
“宁成言……”
“嗯。”
他不想跟醉鬼一般见识,把她背了起来。
“我好像犯了一个错……”应晴趴在他肩头轻轻说,“你会生气吗?”
同在会场的宁成言当然知道应晴说了什么,可以宴会还没有结束就已经在场内传遍了。场外说不定也传遍了。
“你没有做错,”宁成言也轻轻回答她,“我也不会生气的。”
他这样说话有点温柔,应晴醉意朦胧的想。
12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过的风平浪静,因为公司的合作也时不时跟宁成言见面。
宁成言还是会主动送她回家,唯一不同的是旁人看他们俩的目光再也不单纯了。
那天过后应晴就被自己爸妈还有狠狠骂了一顿,说真搞不懂你怎么想的,结婚的时候一声不吭生怕人知道,离婚了反倒要昭告天下。
应晴低着头挨骂,也觉得自己有病。
这导致她这几天面对宁成言的时候很是心虚,宁成言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唯一的转折在于应晴一天接到了两个电话。
一个是唐朵这个大喇叭的,说是最近白珊似乎和单峰的林总走的很近。
应晴原本想是工作而已,可是唐朵强调他们俩不仅出双入对,好像还在一起过夜。
这些八卦的消息往往传播的很快。那个林总应晴有印象,不过三十出头就已经独挑公司的大梁了,相比于他们这些个还在老子手下干事的标准二代,人家要显得成熟有能力很多,甚至辈分上都能往大了说了。
未知全貌应晴没有发表什么看法,还跟嘱咐唐朵不要乱说。
“诶呀你放心吧,我什么时候出去乱说过,我就跟你说说。”
第二个电话是严哲打来的,约应晴出去吃饭。
应晴思忖了一下,答应了。
“我上次还问宁成言你们是不是在一起过,没想到你们结婚了。”
“是结过婚。”
严哲听见应晴的纠正,笑道,“所以已经确实是过去式了吗?”
应晴没有回答。
她其实从这两次相处中多多少少能察觉出来严哲对她有那么点意思,当然感情是要培养的,并不代表人家就喜欢她。
“我还是想郑重跟你道歉,我上次做的真的太欠妥了。”
“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说了我能理解。”
“那你算是原谅我了吗?”
“谈不上原谅,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周末你有时间的话,有一个……”
应晴手机响了。是宁成言。
“喂嫂子,宁哥喝多了,大家伙都喝了酒不方便送他,你能来接他一下吗?”
听到这个称呼应晴一瞬愣神,还没离婚的时候这些人确实这么叫过她,但是她本身跟他们也没有很多交际,所以很少听到。
宁成言难道没说他们已经离婚了吗?就算没有说,现在外面都知道了 ,身为一起拼酒的兄弟,没道理这个都不知道啊。
但是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看在宁成言接送她那么多次的情分上,自己说什么也不能不管。
问到地址后应晴只得向严哲道歉,说临时有事。
严哲看着应晴匆匆走去的背影,还是隐隐有些失落。
刚刚来电显示他看到了,其实跟他猜的情况一样。
13
应晴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只有唯一意识还算清醒的在等应晴过来接人。
“诶嫂子你终于来了,宁哥今天不知道受啥刺激了,一个劲的喝。”
平时宁成言是他们当中负责善后的,根本不会喝成这样。这个应晴其实也有体会,她跟宁成言认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喝醉过。
“辛苦你了,我先把你送回去吧。”
“哦,不用不用,我一会也有家里人来接。嫂子,宁哥今天心情好像不好,你多多担待啊。”
应晴一时都没听出来他话中的漏洞,宁成言睁开眼看到应晴就一伸手就把她拉过去。
应晴没站稳倒在沙发上,被宁成言按住。
“你……你……”
应晴看他双眼通红,你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一句话。这样的宁成言她没有见过,一时间也不敢动。
“诶呀哥,你这是干嘛呀?嫂子来接你回家,快放开,快放开,来。”
宁成言的朋友帮忙把应晴解救出来。应晴看他的样子只能拜托人家帮忙把他扶到车上。
路上宁成言没再出什么幺蛾子,全程都在睡觉。这下应晴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宁成言喝多了算是那种比较省事的,刚刚酒吧那一幕让她她觉得他会发酒疯。
宁成言的脸被酒气熏得微红,靠在车座上安静地睡觉。应晴看他的模样,有些好奇,他是为什么喝这么多呢?
她想起唐朵今天下午那个电话。
难道还是因为白珊?那天白珊那样跟她说,自己就有点相信了他们俩之间没什么,再加上宁成言这两天对自己态度不错,就觉得他俩之间有可能了?
又或许,白珊并没有骗自己,在前者看来她跟宁成言确实清清白白,但是宁成言喜欢白珊却没有表达过呢?
因为白珊回国,宁成言心中燃起了希望,今天又被当头一击,所以接受不了才第一次喝的这么失态?
这个念头一但形成,就无时无刻不在蚕食应晴的心,她感觉现在有千万只蚂蚁在胸口啃咬,密密麻麻的,一刻都忍受不了。
她看着宁成言这副模样,一个词在脑海中浮现。
爱而不得。
那自己,是否又算爱而不得呢?
14
坚持把车开到宁成言家,因为在这里住过大半年,所以她搀着宁成言熟门熟路的走到了门口。
“密码是啥啊?”她问肩上架着的人。
她几乎是把人扛了过来,虽然宁成言瘦,但是怎么说也是一个一米八几的个子,给应晴累的不轻。
旁边的人没有给她回复,她实在有点坚持不了就上手去试。
打开了。
离婚后他没有换密码?
进门刚把门关上,宁成言哪里突然来了力气,一下把应晴压在了墙上。
“……”她收回在车上的想法,这家伙发酒疯是间歇性的。
“……你知道我今天遇见谁了吗?”难得他现在还能思路清晰说出这句话。
“遇见谁了?”
“张,张……”他想半天也没有想起来名字,“你那个相亲对象。”
宁成言还是把身上的重量都压在应晴身上,说完好像很有点累,把脸埋在了应晴的肩窝里。
应晴怕他倒下去只能虚扶着他,也没有意识到此刻两人的姿势有多亲密。
她听到宁成言闷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应晴,你竟然敢……”
下一秒,宁成言抬起头,眼睛直逼应晴。两人的距离不过几厘米,应晴能感受到随着宁成言说话而喷洒到她脸上的酒气。
她听到宁成言恶狠狠开口,“你竟然感在外面造谣我不行!”
“呃……”
她想起来了,当时这个相亲对象一直追问她离婚的原因。她不耐烦了就随手回复了一句夫妻生活不和谐。
怎么就理解成宁成言不行了?还传到了宁成言的耳朵里。
她当然想不到,在那位张先生看来,像宁成言这样的条件应晴都要离婚的话,那必然是内里有什么问题。应晴说的那句话正好完美解释通了。
她更想不到,今天宁成言吃饭上个厕所,还正巧张先生跟一个朋友一起,还更巧这位朋友是位男科医生。本着两边卖人情的想法,张先生就自作主张把自己朋友的联系方式给宁成言了。还鼓励他不要放弃。
“你真的是因为这个离婚的吗?”
宁成言的声音在应晴耳边低声响起,含着醉酒微哑,听起来危险又蛊惑。
宁成言凑到应晴耳边,轻声说,“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呢?”
应晴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受到一双唇吻了上来。这下那浓烈的酒味缠绕了她的所有呼气和味蕾,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仅存的理直让她挣扎开来,她推开宁成言喘息,刚刚那一瞬间的酒精似乎也让她上头了,她问出来那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喜欢白珊吗?”
“我喜欢的不是她。”
应晴还没来得及问那你喜欢的是谁,宁成言复又吻了上来。
这一下好像打开了两个人的某个开关,他们像是完全丧失了理直一样纠缠。
应晴突然觉得身体腾空,她惊呼一声。宁成言直接抱着她的大腿把她抬了起来。
“你干嘛!”
“回卧室。”
应晴觉得宁成言根本站不稳,因为害怕自己掉下来只能死死抱住对方的脖子。但是这样并不能给她带来一点安全感,宁成言还是走的七歪八扭,甚至还被应晴挡住了视线。
最终两人成功进到卧室还是靠宁成言多年以来对房间构造的熟悉。
15
第二天应晴醒来只觉有些腰疼。
感受到一条腿压在自己身上毫不留情踹了一脚,结果这一脚没有掌握好力道也没有发现自己躺的已经摇摇欲坠,反作用力直接让她从床上掉了下来。
“诶哟……”
应晴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宁成言那睡得正香的脸,很不得抽他一巴掌。
应晴只觉得哭笑不得,谁能想到他俩是正经夫妻的时候在这张床上各安其事地躺了大半年,离婚了倒是滚到一起去了。
宁成言平时就起的晚,昨晚宿醉更不可能醒了。
想起来早上公司还有事,应晴把被子从新给他盖好,也没来得及吃早餐,就离开了。
昨天应晴根本没有时间给手机充电,到公司就直接去开会了。
从会议室出来跟着同事一起去现场看项目进展,走到公司大厅打开手机才发现手机关机了,同时发现的还有眼前这个衣冠不整的人。
应晴看着眼前顶着鸡窝头穿着拖鞋的宁成言,第一反应竟然是终于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宁成言早上起来头发有多乱了。
当然除了这个下意识的念头之外,应晴的惊讶不比身边的同事少。
“你怎么……”这样过来了?
“一大早就不见人影,手机也不开机。应晴,你是打算提裤子不认人吗?”
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人,应晴心里的底气突然积攒上来。
她丝毫不输气势的反问,
“那你一大早打扮成这样跑来找我,是来求婚的吗?”
嗯。
她听到宁成言回答。
外面车水马龙,眼光明媚,很多问题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却已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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