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棵树

院子里有两棵树，一棵梨树，一棵柿树。

梨树种下去的第一年，就挂了果。春天时，一树的白花，繁花落尽，冒出许多小梨子。怕树累着，只留下五六个果子，其余的都摘了。秋天，梨子熟了，有碗口那么大。我生平没见过那么大的梨子。

第二年，树长得粗了些，梨子结得也多了，可是引来了金龟子，也有蝴蝶。它们趴在梨子上，吮吸梨子的果汁。它们还专挑外表漂亮的梨子下手。不多久，一个梨子就被它们啃去一多半。

妈妈在长竿上装了个网兜，站在树下敲打贪吃的昆虫。网兜打在树枝间，金龟逃走了，蝴蝶慢悠悠的扇着翅膀也飞走了。有时候能网住一两个金龟子。去高粱秸上剥离出一段篾片，长约二厘米，宽约三毫米。一只手按住金龟子的头，使它低下去，然后把篾片插在头部后面的缝隙里。一手捏着篾片，金龟子张开翅膀想飞走，任凭它扇动翅膀，也飞不走了。

这是我小时候常玩的游戏。妈妈也做了一个，拿在手里叫我的儿子。儿子接过来，惊奇地看着，看了许久，把金龟子往天上一丢，篾片掉了，金龟子飞跑了。儿子看着金龟子飞过院墙，不见了。

柿树种得早一些，栽在窗前不远的地方。有一年，家里说要翻盖房子，姥姥也知道了。说：“翻盖房子，柿树不得砍掉。”姥姥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脸上沟壑纵横，显出很惋惜的样子。

房子没有翻盖成，柿树也留住了。后来，我现在还记得姥姥说那句话时的表情，她何以对一棵柿树那么钟情呢？种柿树的初衷是什么呢？

每到春天，有些人家会种上几棵果树，说起种果树的理由，说是为了解小孩嘴馋，可是家里的小孩已经长大了，嘴馋的年纪也过了呀。种树的人笑着说，我不能先为孙子先准备着呀。

我是姥姥的长外孙，我总记得她对我的好。初中时，我在镇上读书，姥姥家离镇上很近，我就住在姥姥家。那时，我已经有了一大群表弟表妹。做好了饭，让我先吃，说我要上学。冬天，晚自习下课，天已经很晚了。姥姥还在等着我，见我回来，再往锅灶里燃一把火给我温饭。

姥姥去世后，我梦到过姥姥一次。她站在十字路口，挺着腰板，黑着脸不说话，冷冷地看着我。我远远的站着，不敢靠近她。我想，也许是姥姥怪我没在她卧病在床的时候回去看她。出殡前一天，我才得知消息。临近年关，火车票全部售罄。电话里姥爷哭着给我说别回来了，回来也见不到你姥了。

有一年秋天，柿子成熟后。爸爸从老家给我寄来一大堆柿子。用刀子削掉皮，吃起来脆脆的，很好吃。家里的小朋友尝了一口，就吞了出来，说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