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天中华史《青春志》 第四章：人臣之再说君臣
艺凡：申生也讲完了，今天咱们在讲点啥呢？
易中天：总结一下君臣关系吧。
艺凡：好。君臣父子，是中国历史上最重要的人际关系。
易中天：君臣父子，是中国历史上最重要的人际关系。君臣父子这四个字，乃是中国古代最重要的政治理念、道德规范和制度设计，因此从西周以来，就被着力打造、建立和维护，不容动摇。
艺凡：这个咱们之前讲过，家臣效忠家君，国臣效忠国君，天下之臣效忠天下共主，即士效忠大夫，大夫效忠诸侯，诸侯效忠天子，逐级效忠。
易中天：对，但到秦汉之后，发生了变化，诸侯没有了，逐级效忠变成直接效忠。皇帝是唯一的君，其他人从官员到百姓，都是臣。
艺凡：效忠对象虽不相同，君臣关系仍然是纲。
易中天：很显然，在中国古代，君臣关系是社会稳定的基础，君主制度的基石。其他关系，也都可以看作君臣，比如父亲是家君，丈夫是夫君。兄弟和朋友看似平等，那是因为上面还有君父。没有君父，大哥便是君。
艺凡：没有完美的东西，那么他的不足之处在哪呢？
易中天：在于不平等，君父，毋庸置疑地高于臣子。这可是违背人之天性的，因此不能不设法弥补。
艺凡：怎么弥补？
易中天：是用对等来替代平等。比如“君仁臣忠，父慈子孝”，或“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艺凡：也就是说，君臣父子都有道德上的义务，也都要遵守游戏规则。一旦失礼，很可能代价惨重。
易中天：对，这事有案可稽。公元前559年，卫献公请两位大夫吃饭。两位大夫依照礼节，衣冠楚楚准时准点来到朝堂，恭恭敬敬地等在那里。然而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太阳快下山了卫献公还不露面。最后，才发现他在园子里射雁。而且见了两位大夫，居然不脱皮冠就跟他们说起话来。
艺凡：这不就失礼了吗？皮冠，是戎装或猎装。
易中天：臣见君，君见臣，即便是在战争中或狩猎时，也至少要免冠。
艺凡：君要仁，父要慈，并没有可操作的制度来监督，也没法监督。他们仁不仁，慈不慈，守不守礼，全靠自觉。
易中天：对，相反，君父们的绝对权威，则天然合理，无人质疑，不可动摇。结果是，君可以不仁，臣不能不忠；父可以不慈，子不能不孝。甚至一旦君父昏暴，则很可能不幸如申生：尽忠，他得死；尽孝，他也得死。不死，就不忠不孝；死，则忠孝两全。
艺凡：那臣子们也只能凭运气了。或者说看着办吧。
易中天：狐突、里克、庆郑的共同特点，就是恪守臣道，但不出卖良心，也不放弃尊严。要杀，随你！要命，拿去！我可以去死，但话要说清。死得不明不白，不干！荀息则是另一种态度，那就是无条件地尽忠。在他看来，受人之托，尚且要忠人之事，何况是君父所托？至于成功与否，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艺凡：这也是很多臣子的立场。荀息则是另一种态度，那就是无条件地尽忠。在他看来，受人之托，尚且要忠人之事，何况是君父所托？至于成功与否，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易中天：所以，惠公被俘后，晋国的大夫们都披头散发，拔起帐篷跟着走。
艺凡：这场面，不得吓坏秦穆公啊。
易中天：穆公只好派使者去传话：诸位不必那么忧虑吧？寡人陪着贵国国君往西走，不过是要告慰贵国故太子的在天之灵，岂敢有什么过分之举？
艺凡：大臣们的这一幕，是不是也为后来献公的释放起到了作用。
易中天：嗯，但被放的原因很多，其中就包括外交官的斡旋。
艺凡：从古到今，一个好的外交官都很重要的。
易中天：那么接下来，咱们就讲讲外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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