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一家人回老公奶奶家里,去年爷爷病逝,诺大的院子就剩老人家一个人,大家商量让在家里带孩子的二姑和奶奶同住。
因为老公头天晚上值班,第二天回来已经十点多,我们收拾完东西路上又买些东西,所以到家里已经十一点多了。车子刚到村口,远远地就看到老太太拄着拐棍左右两侧分别站着二姑家的孙子和孙女儿,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到家跟二姑说起才知道,老太太早在十点多就出来转了一圈又一圈,对于奶奶我作为孙儿媳妇对她了解并不多,不过我自己这边祖父母辈的人都不在了,所以,看见年龄相仿的老人都会倍感亲切,又加上这位老人尽管已是耄耋之年但是说起话来仍思维清晰,心思缜密又特别干净,所以心里也更觉得亲近。
吃完饭絮絮叨叨家里屋外,大人们东家长西家短的唠唠,小孩儿们在空地里尽情疯玩儿的休闲时光总是匆匆,该回城里了。我和老公孩子先上车,等公公婆婆都准备上车时,只见老人一个人现在大门口的方向一动不动地望向我们,长长的巷子,窄窄的身影,不由想起小时候和妈妈一起去外婆家的情形。记得每次我们要起身走的时候,外婆总是送我们到几里外村委会前面的土坡上,然后看着我们走。那时候调皮,总是走着走着偷偷回看一下,每次都能看到外婆站在那里,直到我说“妈,看不到外婆了。”我便知道马上就到自己家了。
外婆大外公好几岁,外婆有一双如金莲小脚,走起路来踉踉跄跄,但是外婆一生养育了五个子女,还带大了几个外孙和外孙女,我便是其中一个。从一岁去外婆家到五岁半该上学的年龄,才回到自己家里。上学后,记忆中最欢呼雀跃的时光莫过于周末或者假期去外婆家。在家家户户还为填饱肚子而奔波发愁的年代,外婆总是能变着花样儿给我改善伙食,有时候是形状像鱼的扁食,有时候是糖心或者豆馅儿的馒头,就是山野菜也能在外婆灵巧的手中变成美味佳肴。
清晰记得外婆在去世前的那个暑假,我大一放假回家,那时外婆已经是瘫痪在床多年了。有一天,外婆趁我午休时间,拄着拐杖挪到墙角,在她的箱子里翻着,见我醒了,便神秘地笑着叫着我的乳名,让我帮她开箱,还以为是什么宝贝,等我将箱子打开映入眼帘的是黄的刺眼的寿衣。她一件一件往外拿着,我埋怨着,但她压根儿没听见一样,终于拿完,竟丝毫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又将衣服一件一件试图往身上穿着,最开始是白色的内衬,接下来是带刺绣的黄色外衣……我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大声地叫嚷着让她停下来,但她笑着还埋怨我不过去帮忙,最后无奈的我哭了,平生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她穿这样的衣服,但她像没察觉一样,还笑着问我“好看吗?”就在这年,她竟没有熬过冬天,弥留之际,听母亲说她躺在床上不断地叫着孙子孙女们的乳名……想来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时光如梭,如今的我,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也会经常带着孩子回家,只不过离家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儿子每次从外婆家走的时候总不忘带点儿东西回来,有时候是一袋子新鲜水果,有时候是一个玩具或者零食,有时候是从老家带来的新鲜蔬菜。我的母亲也总是像外婆当年一样,要么在冬天漆黑的夜晚在阳台上为我亮一盏灯,走出大门,抬头回望总能看到母亲还站在那里;要么是送我们很远,有次母亲送过我们后,我和儿子悠闲地正往家走着,儿子忽然问到“妈妈,你看外婆咋还站在那里呢?”……仿佛又看到了少不更事的自己,我竟没有发现母亲还站在那里。
忽然想起,龙应台《目送》里的一段话: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不断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不知道,经年之后,我是否也会跟奶奶送父亲,外婆送母亲,母亲送我一样去目送我的一双儿女远行?我想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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