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
温南渡 · 朴灿烈
——饮散离亭西去,浮生长恨飘蓬。回头柳烟渐重重。淡云孤雁远,寒日暮天红。
今夜画船何处?潮平淮月朦胧。酒醒人静奈愁浓!残灯孤枕梦,轻浪五更风。
夜,合得愈发粘稠。华灯缀满的渡江边,停靠着一只只华舫。
红纱飘系,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京城朴家将军征战归来,皇帝大喜,赐予盛宴,与诸位皇门贵族玩乐。近来,渡江边的歌舞生意做得红火,而温南渡,亦是众多歌舞伎子里的一个。
“朴将军,今日便是中秋佳节,父皇说过给朴将军最佳的招待,朴将军……酒水与美人,任何一个都莫错过哦。”华服男子将一旁的温香软玉拥了个满怀。
朴将军神色未动,对着华服男子微微颔首:“太子的好意朴某心领了,朴某还愿太子尽兴。”语毕,抬手斟酒。波声拍枕长淮晓,隙月窥人小。
等那些舞伎们退了,朴灿烈方才抬眸,这皇帝安排的些歌舞也太无聊了些,他刚想起身出华舫,便被太子叫住:“朴将军,本太子自是知道那些庸脂俗粉入不了你的眼,本太子倒是请了个合朴将军胃口的。”
朴灿烈不好回绝,便再次坐回了软榻。珠帘被两侧捻开,温南渡一身浅鸢色衿绸裙,外罩烟纹琵琶衿长衣。信手揽着浅色的琵琶,敛着步子上了台。
那时,朴灿烈看着那样的她,蓦然地笑了。想不到,这世间,还有那么像她的人。
而温南渡,屈膝坐在了檀木软椅上。
绛唇轻启:“离别一何久,七度过中秋。去年东武今夕 ,明月不胜愁。岂意彭城山下,同泛清河古汴,船上载凉州。鼓吹助清赏,鸿雁起汀洲……”
“哟,我们临江仙的名号可不是虚传的。”几个皇家公子目光轻眺的打量着温南渡 ,她收起琵琶,默不作声的下了台。几个纨绔子弟一把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定在原地,眸光流转,小心的躲闪着。
朴灿烈知道,她不是她,可是看着那么一张相似的脸,确是终于开了口:“太子,朴某看上她了。”言下之意,便是让太子一干放了她。
修竹畔,疏帘里。歌余尘拂扇, 舞罢风掀袂。人散后,一轮新月天如水。
是那一夜,朴灿烈与温南渡立在华舫的甲板上,盯着倒影江边灯火阑珊的渡江。
“听太子说,你,叫临江仙?”朴灿烈望着这张皮囊,从开始到以后,朴灿烈能看见的,也只有这张皮囊。
“朴将军说笑了,奴家名……”
“惊鸿……”朴灿烈蓦地出声
温南渡这三个字哽在她的喉咙里,久久凝噎。半响,才缓缓点了点头,朴将军爱叫什么都好,因为,是朴将军啊。
也是那一夜,朴灿烈对她笑得极其温柔,狠狠的把她揉进了怀里,生怕她逃掉似的。
一夜合欢,朴灿烈叫了一夜的名字:惊鸿。温南渡很是高兴。次日,她随朴灿烈搬进了将军府。
即使无名无份,温南渡也尽心尽力的爱着他,就算,朴灿烈……连自己叫温南渡都不知道。
一日夜里,朴灿烈像疯了一般的闯进了温南渡的厢房,他眼里的泪花和狂喜吓到了她,朴灿烈禁锢着温南渡的肩膀,似乎要把她的肩胛骨捏碎。温南渡从未见过朴灿烈这样失态,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眸,紧紧的盯着温南渡,大笑着开口:“惊鸿,我爱你……你等着,我会去救你的。”
温南渡一头雾水,而那一夜,朴灿烈狠狠的要了她,像是在发泄,像是在狂喜。
第二日清晨,床榻边已经没有了余温,而温南渡轻轻的抚摸着一旁的被褥,轻柔的像是在对着他的爱人。
朴灿烈一走就是一旬 ,转眼已经入了严寒的一月,温南渡穿着锦红的绸袄,立在一片茫茫大雪之中,灼人眼目。那些时日她总是笑着,惊艳得不可一世。因为,她己经有了朴灿烈的孩子。
不久的几天后,朴灿烈真的回来了。只不过,他……带回来了一名女子。
温南渡穿着那么耀眼的颜色立在门前,朴灿烈却小心的扶着身边的女子,而温南渡那一颗心,因为朴灿烈对那名女子亲密的称呼,整个碎掉了。
“惊鸿,我说过,我一定会把你从敌营里救出来的。”
“嗯,我的灿烈是不会食言的……”惊鸿虚弱的笑着,一双玉手抚上了朴灿烈棱角分明的脸庞。
温南渡立在两人身后,极其勉强的笑了一下,像是用尽了她毕生的力气。她不停的在脑内反复的寻找着,寻找着朴灿烈曾经对她许下过什么样的诺言。然而,什么都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
也许真的是因为爱朴灿烈爱到了骨子里。温南渡什么都不顾了,那日,她去见了惊鸿,像疯了一样的告诉她,朴灿烈也喜欢自己。
可是惊鸿端详了温南渡半响,而后笑出了声:“真是不清楚,灿烈是如何说服他自己把你当成我的。”温南渡真的很难过,就算她知道,朴灿烈真的没喜欢过温南渡,可她还是嫉妒得发疯。她伸手,尖利的指甲在惊鸿的脸上划下三条血痕。
然后,朴灿烈进来了,看着她的眼睛,像是淬了毒的利刃。也许温南渡是头脑恍惚了,她没有想到,她还有她和朴灿烈的孩子啊,她至少可以,因此留在他身边的。
朴灿烈和惊鸿的喜事,不久就开始了,一段又一段的红绸,系满了将军府,与一片银白的地面,相称得益。温南渡也曾想过,自己与朴灿烈,有一天是不是也可以走入这样的红堂。
朴灿烈与惊鸿成亲的那一晚,红烛摇曳,雪铺天盖地的卷来,带着割人的风。温南渡也不知道怎么了,穿着第一次见朴灿烈时,那件浅鸢色的衿绸裙,外罩烟纹琵琶衿长衣。跪在朴灿烈的厢房前,白雪已经没过了温南渡的膝盖,一层薄薄的白雪积在了她的头顶,连睫毛上都结上了一层霜。
温南渡知道不可能,朴灿烈就可能因为她放弃和惊鸿成亲,她只是在想,想要再见一眼朴灿烈。只有一眼就好。
刺骨的冰冷使温南渡慢慢没有了知觉,最后她整个身子一歪,如冰雕一般倒了下来。
后来发现她的,是二更时的挑灯人,将她送到了就近的屋子里,就是……朴灿烈的厢房。
浑浑噩噩中,温南渡睁开了眸,她如愿了,她真的,最后看到了朴灿烈一眼。她嘶哑着嗓子,咧开薄唇笑了.“朴将军……我……叫温南……南渡。”
语毕,那一双波光流转的剪水秋眸,渐渐的,渐渐的,被灰暗所代替。朴灿烈翁动着嘴唇,连嘴角都在颤抖,半响,他轻轻地将温南渡额前的碎发别在了耳后:“原来,这样一副漂亮的皮囊……还有一个,名字这么漂亮的主人……温南渡……”
那句话,终究没有说完,也许是因为,朴灿烈一直爱着的惊鸿在一旁,后来,朴灿烈真是用一等侍妾的下葬规格,埋葬了温南渡。
次日,日照小窗纱,风动垂帘绣。宝炷暮云迷,曲沼几睛漪绉。烟暖柳惺忪,雪尽梅清瘦。恰是可怜时,好似花秾后。
百年后一直流传着临江仙的故事,人们一直把幻想中的临江仙描摹的那么完美。只是他们都不知道,临江仙,是个像痴儿一般,风华绝代的女人。
人们总是乱猜想着,那么完美的女人,一生一定爱过许多人,也一定是许多人爱慕的对象。
可惜的是,人们从来不知道,临江仙,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多情,那么完美无缺。她也是一个卑微到只能告诉她爱的人,他原本的名字的女子。
——安稳锦屏今夜梦,明月好渡江湖。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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