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阔平坦的华北平原地区没有天然的山丘作为保护村子的屏障,在战火纷飞、土匪猖獗的年代,人们不得不绕着村子开挖水渠河流,将挖出的土堆成绕村的寨墙。这样,寨墙和河流就成了保护村子的两道障碍。我们村更胜一筹,绕村并排挖了两条河,村民们称之为一道河、二道河,更多的泥土堆出了更高更厚实的寨墙。河流与不远处的大河相连,引活了河水,两条河之间是平地,人们称之为二道隔子,村民们可以种树种菜,小孩多在此游乐嬉戏。
听老人说,以前我们村是全封闭的,有一道寨墙和两道河流包围着,十几米的寨墙上长着茂密的树林,又增加了一层保护和神秘感。村子的西头和东头各开一个大门,平常的日子按时开关大门,如遇危险就紧闭大门,如有必要村民们可以占据有利地势和敌人战斗。村里每天有人巡逻放哨,治安良好,秩序井然,在乱的时代村民们硬生生地给自己建了一个安乐窝。和平年代,寨墙失去了他的堡垒作用,我小时候的八九十年代它虽然有两个大豁口,有些地方变矮了,但还算壮观,尤其是对于低矮的小孩子来说,要爬上去真的像爬一座小山一样不容易呢。
寨墙把我的生活隔成了两部分,寨墙外的田园和由寨墙、两道河、二道隔子组成的村庄,寨墙、两道河、二道隔子为我们的村庄生活带来了更丰富的体验,它们如同一个天然的大商场,源源不断地提供蔬菜、水果、鲜花、林木、鱼虾、小零食、玩具,以及游乐设施和惊险刺激。
没有一个孩子不喜欢玩滑滑梯,哪怕随便一个斜坡都能成为他们玩乐的工具,乐此不疲地玩一个下午。我们村的土寨墙对孩子们来说就是现成的滑滑梯,它下大上小,从下往上形成了大约倾斜30度的斜坡,寨墙无论高的地方还是低的地方,都有经过孩子的屁股打磨的滑滑梯。我家在村子的西头,离西寨墙有200米的样子 ,西寨墙上的滑滑梯光溜溜的,从我家门口就能看到,那是我和附近小伙伴们的杰作。这个滑滑梯从寨墙顶上的一个树根处开始像一个小瀑布一样倾泻到寨墙根处的一个凹地里,这里真是形成滑滑梯的绝佳之地。由于这里已经被村民挖过土,所以此处的寨墙不是最高的,垂直高度应该有五六米。我们的滑滑梯自然也不是最高的那个,但它是滑起来最好玩、最安全的一个,因为起始的树根形成了一个可以钻的洞,给滑滑梯增添了不少乐趣,滑梯倾斜45度,滑到下面有软软的泥土坑接住我们。
为了滑下来的快感我们不得不一路艰难地爬到树根的地方,爬上去五分钟,滑下来五秒钟,但大家对这种先苦后甜的游戏乐此不疲。
一天,红红拿了一个护盆过来,是她爸爸给她做的,怕她的屁股被这粗糙的滑滑梯磨坏了。这个单身汉父亲可真够细心的,在没有护盆前,他把女儿裤子的臀部缝的结结实实的,比我们村的妇女缝得都好。这个护盆是用木头做的,像一个浅边的小盆,两边还有两个把手,里里外外都打磨的很光亮,不愧是出自木匠之手。
红红拿着它朝我走来,老远的,我看到她拿着一个类似盆的东西很好奇,问:“红红,你拿的是什么?”红红正要回答我时,旁边的飞飞跑过来,一把抓过来,仔细看了看,说:“哦,我知道这是干嘛的,看我玩给你们看。”说完,他飞奔着往寨墙上爬去。他爬到上面,钻过树根洞,坐上护盆,开始往下滑,只听,哗啦啦一下子就滑了下来。红红看他下来了,赶紧跑过去要自己的东西,可是飞飞拿着护盆又开始往上爬,红红气的直跺脚,肯定是追不上他,那还不如就在下面等他滑下来。第二次,飞飞哗啦一下滑到了凹坑里,红红正要推开飞飞拿到护盆,没想到飞飞反应比她快,他抓住盆的把手又往寨墙上跑,嘴里还耍赖地说“这个好玩,让我再玩玩”。他跑到寨墙顶的时候,朝不远处自己的那群死党伙伴喊到:“你们快来看呐,我有个好玩的东西。”那群男孩子最听飞飞的话了,这次当然也不会犹豫,马上赶了过来。他们轮流着你滑一下我滑一下,楞是对我和红红的抗议不理不睬。这群出了名的顽劣孩子,还真不好对付。
刚开始,我和红红在下面的凹坑里堵他们,但他们根本不怕,倒是我们怕他们撞到我们,不得不躲开。每次他们滑下来的时候,我们都试图赶紧把人推开,去抢护盆,可是他们比我们力气大,总能成功地逃脱。红红都快哭出来了:“小草,怎么办呀?”我说:“要不我们爬到上面去,堵住那个洞,让他们钻不过去,滑不成。”红红点头同意,我们开始往上爬。没想到那些家伙太坏了,在我们往上爬的时候,他们居然有人把我们往下拉,琪琪更坏,他用脚踩红红的手,疼的红红大哭了起来。哎,我们不得不秃噜了下来,败下阵来,输得太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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