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主的及冠仪式在晌午如期举行。
受得天公垂怜,下了一夜的纷纷大雪在晌午停止,厚厚的云层里透出明亮的阳光,天地间的寒气被驱散了不少。
“天意啊!”刘琦夫丞相看着藏在云层后的冬阳,对着身边的御史大人洪君笑言,“连日大雪纷飞,好久没见这暖阳了。昨日本官特意去问了常司史,他说今日大雪不停。你看,现在国主行礼就立刻挺止了,这是天降祥瑞啊。苍天认可我王!”
古稀之年的御史大人深知刘丞相这番话是故意说给某些人听的,于是他悄悄地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右前方一直沉默不语的成王。
果然,这成王白白胖胖的脸顿时蒙上了一层漆黑,粗犷的剑眉拧在一起。
额。混迹官场大半辈子的洪御史心里明白,当下朝廷分为了几波势力,尤其是以薛太后为首的皇族势力和以刘丞相为首的高官团体势力对峙严重。一方面是垂帘听政的薛太后,如同山中猛虎,另一方面是笼络了朝中德高望重大臣的刘丞相,好似水里巨蟒,都是他这种只想告老还乡颐养天年的中立派所惹不起的。
洪御史掂量掂量着,决定以笑来应答好了,言多必失。
毓文只觉得整个人都是虚的,尽管按着流程走下来一切都顺畅无比,但是越是到了后面他就越难安。
早晨荆蚁再三叮嘱,以不变应万变,按流程走就是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把眼光瞄向端坐在高台席位上的薛太后。她绷着脸,面无表情。
毓文对这位不过四十来岁就登上太后宝座的女人存在着深深的恐惧。他是见过的,这位身材娇玲珑,面容姣好,风韵犹存的太后可以面不改色地下令把做错事的宫女扒皮。毓文每每想到这女人如此心狠手辣,就不寒而栗。
她心里在算计什么?
她要怎么对我?
毓文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这样的想法,这令他感到躁郁,连接受及冠礼都心不在焉起来。
“当年毓文国主年岁尚小,国由本宫摄政,而今国主以成年,本宫自然是要将这国事交付于他。”薛太后扫视了文武百官,继续道“可是念及毓文国主经验不足以完全处理好政事,因此本宫决定就多操劳一点,辅助国主治理好国家,为我国黎民百姓造福!”
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薛太后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坦白了讲就是不愿放手政治。不过刘丞相派的人也不得不妥协,他们知道退居二线这已经是薛太后最大的让步了。
至少毓文国主还有一些实权了,不再是名号上的存在了。
荆蚁作为区区一介侍读,身份卑微,连远远观望仪式的资格都没有。他只能在毓文国主的偏殿里等着。
表面上宫女们看他是在对书简做批注,实则们不知道的是,这运往太傅府邸的“作业”暗藏私信。
这是他和太傅多年来养成的私下通信方式,因为他们知道在他们身边安插了许多薛太后的眼线。
这些年来老太傅对他多加关照,不仅倾力传授知识,还对他远在河东皋埠的家人关照备至。这让荆蚁感觉重获父爱,这弥补了他幼年丧父的悲痛。因此荆蚁对太傅有着特别的依赖。
但是碍于身份悬殊,荆蚁不能名正言顺地和太傅相处,因此很多私人的话他们都是在一摞摞书简中传递的,连毓文国主都不知道!他告诉太傅自己有鸿鹄之志,渴望振兴家业,但苦于无路可走。
太傅告诫他说等待时机。
等?
荆蚁冷笑,他可是等了好几年,本来以为毓文国主能够帮上一些忙,谁有又曾想薛太后一直压迫着,毓文国主根本一点实权也没有。
他自己虽是国主身边侍读,但是连个一官半职都算不上,在宫里除了更低贱的宫人,谁都可以对他颐指气使。
不甘心。
他知道,远方的慈母还在期盼他能重振家业。上月家里来信说二弟的哮喘又发作了,险些丢了性命,多亏了名医立氏妙手回春,救了荆马一命。但是也欠债二十几两,人家也上门催了几次。
荆蚁得知后就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出人头地,保家人健康安全,衣食无忧。
他得做些什么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