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

     付老头是从乡里走出城市的，以前，乡里所有人为他筹钱供他读书，他不负众望出人头地。年过七十的他，几年前因腿脚有毛病做过手术，如今，时间流逝，他决定重新回到乡里生活。              

      乡里的风景很好，在这九月里，落叶正飘，凉风习习，树下孩子正在乘凉，一切都很安详。付老头怀着激动的心情返回了乡里，他正盘算着要跟邻里叙叙旧，唠唠嗑，打打昔日最爱的麻将。可是，现实总是事与愿违，他一回到家，就听到了隔壁王婆的埋怨：“你呀，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啊，乡里大大小小最近都在议论你，说是你把旧情都给忘得九霄云外去了。”“可是，我几年前不是说了我腿脚不方便，要做手术不能回嘛。”付老头回答着那个几年前的回答，可不知怎么的，觉得这话隔了十几年。                                                                

   一天，付老头去摘果子，想到那时候，乡里人一起劳动，一起看夕阳的日子，付老头便早就把王婆的话忘光了。他轻快地走着，路过了一户纺织人家，里面正在议论：“这付老头也太不念旧情了吧，他去城里享受了，倒是把我们给忘了。都几年了，一次乡里都不回，连个信也没有！前几个月乡里王家大婚，好不容易得到了他个回信，可愣是一封拒绝的回信。。。。。。”付老再也忍不住了，他一瘸一拐地跑进去，没有了刚刚的轻快，“我，我是因为腿脚不便要做。。。。。。”他喊着。人们听到这话，觉得似曾相识，“唉，人总是容易变的，确实变了。”不知何时，乡里的巫婆又在一旁自顾自地嘟囔。付老头的话没有说完，人们就又埋头工作了，他的解释，好似没人听到。         从那以后，付老头很少出门了，只是在家整理整理，看看报纸，一壶酒，一袋烟，几盘菜就是一天了。他觉得，这样的生活还是和以前一样安详，可总是变了点什么。他又想到了自己的腿脚，几年前疼得厉害，走路都成问题，不得已便去手术了。那年乡里王家大婚很喜庆，可他正躺在医院病床上度日如年，他跟乡里说过，他不方便。可谁知，人们只记得他的缺席。                        

     又过了几个月，付老头决定向人们解释清楚，他心里很沉，连手术后恢复了的脚步也变得一瘸一拐，他走向昔日的麻将摊，那里依旧很热闹，声音依旧大，只是，那声音有些刺耳：“这老头真是忘恩负义，当年我们给他的情，他倒是全给忘了，俺家大婚他连个人影也没有。。。。。。”老头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夕阳斜斜地照着他斜斜的身体，他的影子又斜又抖，好似风一吹就能把他撂倒。他很痛，心痛，此手术刀划过肉体还痛。                                                    

       终于，付老头选择离开。尽管，没人赶他走。他走在去车站的乡路上，一瘸一拐，他路过一家大院门口，里面在窃窃私语：“。。。。。。人真善变。说变就变。”他没有表情，上了车。车开上山坡，他眺望着乡里，很美，依旧昔日那样安详，人们依旧勤劳，鸟儿依旧鸣叫。他眼眶有些湿润，喃喃道：“也是，你们给我了我什么多，我却什么也没回报，人情，真的比债大！我来生再还吧。”他走了，没有再出现在乡里。风景依旧好，人们依旧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