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沂

从洗砚池街到兰山街

临沂是一座透着古意的现代都市。

从繁忙宽阔的沂蒙路，左拐进入洗砚池街，不远处就是王羲之故居。1700多年前，一代千古书圣就是在这里诞生并渡过了他的幼年时期，也正是从这里起步，开始了他那漫长而又卓绝的学书之路。

一座城见证了一个家族的崛起。琅琊王氏自秦末“迁于琅琊，后徒临沂”，及至西晋“永嘉之乱”举家“衣冠南渡”，助司马睿建立东晋，终成“第一望族”、“簪缨世家”，也正是从这里开始起步。

然而，一切浮华终究虚幻。旧时王谢堂前燕，现在早已飞入寻常百姓家。历史的厚重与沧桑，丝毫不能阻挡住人心不古的脚步。怀揣着一本正经的仪式感，穿过修葺一新的古典园林式故居，就是兰山街了。一抬头，看见的却是一座天主教堂。

这就有点玩笑的意味了。据可靠的史料记载，王氏一族历代都是虔诚的道教徒。姓名中的“之”字，更是当时天师道信徒的明显标记。羲之、献之、静之，实为祖孙三人，更有凝之、徽之、操之等等一大串，足以佐证。后人评其书法“飘若游浮云，矫如惊龙”，许多人终其一身，始终不得“兰亭”真意，我想大多是因为悟道不得的缘故吧。当然，这是玩笑话，更开玩笑的是，书圣老人家据说也吃“五石散”，现在当然找不到替代品。有些东西，不是你想超越，就能超越的。当然，圣坛上也放不下那么多尊神。想通了，也就能安心地做个人了。

而现在，居然把一座天主教堂在其故居前面对面地放着，显然有些抬杠的意思。抬杠，也是需要理由的。于是看介绍翻资料，才知，这座天主堂不简单。

临沂兰山路天主教堂，又名天主教临沂教区主教府堂，原名“圣若翰大教堂”，后改名为“圣母升天堂”，由德国、比利时、荷兰三国神长教友们共同筹建，自1903年开工，历经10年竣工，是鲁浙皖地区唯一一座古罗马式大教堂，也是解放前临沂城内最高的建筑。教堂建成后各任主教大力推行慈善事业，开办仁慈堂，收养弃婴和孤儿，开办敬老院和诊所，服务一切民众。抗日战争期间，日军在临沂实行“三光”政策，先后有3000多位难民在教堂避难，免遭了日军的屠杀。解放战争期间，新四军军部从江苏盱眙迁至这座教堂，指挥了著名的津浦路战役和宿北战役。从清末到民国，从解放前到改革开放的今天，这座教堂见证并参与了中国近现代100多年的沧桑巨变。

普通如我，1700年和100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霍金昨天刚发出警告：人类将在100年内灭亡。今天的南极洲便炸出了一道180公里长的大裂缝。南极洲都一分为二了，冰川即将融化，地球的毁灭似乎就在眼前了，但依然轮不到我头上。我等不到这一天。

但，我依然能够想像并忆起，1700年前的那个夏日午后，幽静的池塘边，窗前的鸣蝉歌声嘹亮，年幼的王羲之薄衣单衫，正在伏案习字。

我也能够相信并预见，100年后的某个黎明，太阳照常升起，整个星球如水般静谧，微波泛起，一切都又重新回到了起点。

走在兰山街上，其实和走在随便哪座城市的哪条街道上，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因为有些东西，注定是相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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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糁”

从天主教堂再住西走50米，就是临沂孔庙了，现仅存大成殿和明伦堂。值得一提的是院内有两株金代古银杏，历经千年，枝叶繁茂，遮天蔽日，颇值一观。

孔庙街对面有一排小吃馆，一眼望去，便让一家店的招牌给定住了脚。“张记糁馆”。“糁”是个啥玩艺儿，真没听说过。刚想过去，却被同伴拉住了，指着有些脏乱的环境说，这种店的东西你也敢吃？说完转身就去寻别地了。而我却起了探究的心，即使不吃也得弄清这“糁”是啥东西吧。

在临沂 在临沂

一踏进黝暗逼仄的店堂，便瞧见了一口的大锅正架在一人高的土灶上，估计是店老板模样的人，踩着石砌的台阶，爬上爬下地在忙。

“这里面是啥？”

“赛儿！”

“啥？”

“洒！”

“啥是洒？”

“是‘sá’”

学了三遍，我的读音终于得到了老板的认同。

糁，临沂当地人念“sá”，字典里找不到这个读音，更多的是读“shēn”或者“sǎn”。就是一种肉汤加碎米、面粉，加上各种调料熬制成的肉粥或汤羹。

开口问了，再走就不合适了。没吃过，就尝个鲜。一碗有四个价，5元、10元、15元、20元。怕糟蹋了，没敢要20的，要了碗5元的。端在手里，黑乎乎的一碗，一点也分辨不出其中的内容，隐隐地，鼻息间有一股肉香味。然而，当一口入嘴，随着层次浓郁的各种香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顿觉全身的毫毛孔，瞬息间便全开张来。两个字：舒坦。

怎么形容？我突然想起了有一次在新沂吃胡辣汤的感觉。那天一大早，当地的朋友就咣咣咣来敲我宾馆的门。

“走，帮你醒醒酒，喝胡辣汤去”

于是一行人放着四星级宾馆的早餐不用，被他晕晕乎乎地拖着，在县城杂乱的街巷里窜来窜去，终于在一个背街小巷的小板凳上坐定。同样是一大碗黑乎乎的东西放在面前，一口喝下去，一股酸爽顺滑的感觉立刻从胃部涌起，很快游遍全身，没一会功夫，汗就起来了。待一碗下肚，就出了一身透汗，整个人一下子变得轻松了。宿酒全消的感觉，真是有着说不出的惬意。

还有一次经验是在宿迁喝“五粮液”。同样的宿酒未醒，一大早又来拖着去喝五粮液。这怎么喝得下，我被种这热情和豪气吓得连连摇手，但架不住他们人多，拖着去了。却原来，这“五粮液”乃是真真正正的，由五种粗粮熬制成的粥。实是解酒妙器。

好了，扯远了。那么，去临沂，吃一碗糁是必须地。听我的，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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