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

作者: 棠长 | 来源:发表于2018-12-21 14:00 被阅读4次

    周媛圆不知道想哭还是想笑。

    那天,得到新建群的群里通知,新考上的基层公务员,将于8月1日正式上岗。

    从事业编制转为行政编制,圆了自己一个梦。

    想到即将永久离开学校了,她决定到新岗位之前再来界河镇界河完小看一眼。不为见谁不见谁,或许只为还有一丝牵挂,了却一个心愿。

    在河镇界河完小五年了。

    一个小学教师的身份。从懵懂的毛毛小女到有些的青涩青春女孩,别人仿佛就是电光石火一瞬间;而她,五年来,在这里,就像荒山野岭到处觅食的小野兽,冷暖饥饱,天不知地不道,自己却把日子过得刻骨铭心的煎熬。

    想起五年前,一起来到界河完小的热热闹闹的15个青年教师,男男女女一大群,谁会猜到如今风流云散。

    这里,地域条件也算不错,离城也不远,不知足的年轻教师像过江的鱼儿,跳来跳去,完小的老教师们因此议论纷纷:

    一年没完谁离职了。又一年,谁谁谁,走了,还有那个谁,哦,又走掉了。

    如今的年轻人怎么呢?当教师多好,铁饭碗,有编制,按以前的说法是非农业户口,吃国家粮的。起码不错了,一个个的,嫌弃的,有的年轻教师宁可工作也不要都要离开。

    “嗯,时代不同了,我们老人想不明白。”老教师说。

    “吃国家娘的,真心大。”有人说。

    秋风咋起,树叶将一片一片飘零。那时那地,周媛圆眼睛一阵阵被阳光灼痛,心房也开始不规律搏动,也许要哪年哪月才会规律回来。

    她的身边的同事熟人也都曾经劝说:当教师不再风吹雨打,稳定,有闲。

    但五年下来,身心俱疲,教书育人也是干活好不,做活就会累是不。特别是,心累!好多好多的看不见的工作,譬如一个家庭主妇,打打扫扫,看不见,事又小,但累的腰酸背疼,没人理睬。

    还好,完小还有冯东童鞋,那个喜欢别人叫他叫“冯董”的体育老师,作为留守童鞋了,也许还在此孑然一身吧?冯东与“妖娆美梅”何去何从?

    教师宿舍里一房间住两个女教师。周媛圆的同房闺蜜林美梅,人称“妖娆美梅”。

    闺蜜,就这么叫吧。两人一间房,两铺床,这还不密什么才叫密,两人之间相处也还好吧,所以应该叫闺密。

    冯东与“妖娆美梅”苦恋四年后的结局也许轻轻挥手,一别难见。

    和前面那些走了的小伙伴一样,林美女也不是本县人士,决心大逃离,也非一日之寒。

    假期里考回到老家邻县某镇,只是继续教书,继续当“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林闺蜜虽然还是继续当工程师,这没法,两次公考没入围,那就工程师得了。消息绝对可靠,档案8月已调出。

    林美女拿到那纸袋还花了点钱,电话叫走得近的几人在县城星光大道KTV房里里聚会。周媛圆和“冯董”还有几个学校玩得好的老师都到了,林美女睹物思人,把自己唱成泪人。

    年轻人,没有安定的心,但第一要就业,也要吃饭。

    冯东与“妖娆美梅”的注定是一场迷案,距离就会产生分离。怕是两人那些绯红的恋情,那些天地不毁,海石煮烂一般的誓言,差不多会被剪切删除干干尽尽。

    周媛圆还知道,有另一个成功的留守者。教师职业对口人才,吴妍,那是教学魔道高手加能手,真心喜欢教书育人,短短五年,业务娴熟,专业精深,佳绩频频,获得优秀班主任,优秀教学能手,师德标兵。据说下期新任教务主任人选 。

    周媛圆可以想象胸怀大志且波涛汹涌有点凶相的吴妍坐在主任办公室里,那从镜片流泻出来的余威,吓吓调皮的小学生分量足足的,也是好事。

    当她看见校园一个熟悉的身影,毫不犹豫离开。

    上个月人社局来学校考察,校领导和老师们是美言了很多句的,她得领情。

    周媛圆想哭也无处哭。

    离开界河镇界河完小之后,下午3时,她来到人社局,在5楼开会,一位副局长主持,先强调纪律,然后宣布岗位。此后,周媛圆的圆脑袋就动荡成了浆糊。

    迷迷糊糊跟着丛林镇万部长,同行6个年轻人,两个男的,4个女的,来到离县城90华里的镇政府。有些心慌,在镇政府小会议室等待镇里党委书记和镇里重要领导接见。

    书记姓佘,三十多岁,干练精明。佘书记见面问候几句和镇长几个稍一商量,就指定了岗位。

    诸事不顺。3人在镇政府工作,周媛圆与另一男一女分派到更远的责任区当驻村干部。

    镇组织部万部长很忙,没有送他们了。他叫分派到的责任区负责人,驻村干部工作组组长来接她们。那位也算沦落的男孩姓徐,叫徐文才,要到另一个责任区,从他们责任区经过,于是一起走。

    周媛圆听到自己要去的责任区名字,觉得也还不错,很是响亮,叫北坪城责任区。

    在家里时,周媛圆以为,最坏也会分工在镇政府,做些杂事。

    分到责任区算什么?死翘翘的。北坪城责任区这里与丛林镇镇政府通砂石路不通水泥路不通班车客车。

    坐客车回县城的家,要搭另一个叫石海责任区,也就是徐同志要去的地方的过路客车,这车也不过丛林镇镇政府所在地,走另一条县城与县城的公路。相对来说,这条路远是远了点,但是路况还好一点。

    结局如此,周媛圆很晚才回到家,拿起电话羞羞的,不知道给谁打,就像阴天那种昏暗,看不见阳光的恐慌一样。

    昨天,不,早上还觉得当教师酸爽,千辛万苦考上公务员有点莫名其妙的高兴,哪知道没高兴多久,高兴也会刹车吗?

    也许,就是从泥塔里跌到泥地里,想写个惨字都没时间。

    作为底层,距离阳光需要光年计量,近距离晒点月光也要水光浮动你的梦想。白莲花会不会在梦中开放呢。

    周媛圆憋着不让人笑话。

    第二天,周媛圆就去安家,扎根。没有什么说的,自己选择的路,走下去就是。

    扎根安家,就是再一次搬家。

    周媛圆在县城花了二百块钱,请搬家当的那县城司机,本以为就到丛林镇,结果走上镇到责任区那段路,司机牢骚大脾气更大,嘟嘟囔囔一路: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弯路弯弓多,高岭高坡多,路窄路又烂,早知道不接这单破生意来这破地方了。

    来这破地方,周媛圆不是没情绪过。昨天回家接了几个电话,他们反复追问分工如何。简单告诉那两个人:分工还不错,丛林镇北坪城责任区,环境不错,人多很热闹,明天搬家去,你们不要来噢,我就是一孤女。

    到卫生间放开水龙头,把干毛巾的水哗哗地拧干,擦擦通红的眼睛,就睡了。

    梦中,有两个或者三个人在那里发生战争,一个手指点着另一个,死人,死死死,你死了百了。另一个也手指点着骂着,最后,弱的一个真的慢慢死掉。第三个高大的身影转身跑开,她哭着喊着追着,梦醒,天就大亮了。

    九时多,责任区范书记来了,组织一个会,先问两位新手想到哪一个村组当驻村干部。

    怎么选?周媛圆失落失神,自己什么都不知。

    叫白纯丽那位,倒是胸有成竹,先选了个村,叫神山塘。大家直着眼睛看,暗暗赞许的模样。

    周媛圆一看情况,索性开口说,想听听领导或组里安排。于是就安排到有三千多人的杨树洞村去吧。镇党委副书记,责任区书记范逸视线扫过大家,没说话。

    好,就去杨树洞村做驻村干部吧。

    当陈组长和吴姐等开车带大家下驻村开展工作时,她有点高兴有点慌张,这就是干部了。好像也没职没权的。今天千万别有人来问,当老师好还是当干部好。

    当老师好不好呢?

    有点怀念那个考上界河镇中学的叫李振的大眼睛男孩,给她打电话哭诉说:周老师,我完了,界河镇中学哪里是读书的地方,我这辈子玩完了。

    周媛圆在电话里尽力用宽慰话抚平孩子那破碎的心。好无力,自己的心呢,又有谁来宽慰。

    当干部好不好呢?

    当擦桌子的干布才好。

    周媛圆心里说,自己哪里有资格选,试用期一年呢,饭碗还在别人手里,没给你端稳定呢。

    必须好好干。微微一笑,她跟着大家上了车。

    是啊!未来,让我坚持微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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