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一个即将满三十周岁的粗线条的老母亲,我有一个快满五周岁的被我吼做波妞的小女孩儿和一个三周岁半的被我唤作波仔的小男孩儿。
有一天,我发现我竟然是一个老母亲了,我是这样洋相百出、令人啼笑皆非的老母亲。我为这个竟哭起来,哭得像个孩子,因为我发现,其实我也能做个还说得过去不至于特别糟糕的老母亲。尽管,光是为了做一个合格的老母亲,我已经拼尽全力。

凡事要做到极致都不易。
01
我在一所小学教一年级,我波妞在一步之遥的隔壁幼儿园上中班。
早晨,我和同事共享早餐,我拣了一半婆婆给我做的鸡蛋羹和年糕片给同事和她上小班的女儿,她蒸好艾饺后,我和波妞也各吃了一个。因为盘里只剩两个,我不好意思地把盘子端走,洗完才还给她。
就这样一个小小的盘子,我以为洗干净它不过小菜一碟。可是它至少花去了我三分钟时间。
我这个大大咧咧的懒癌晚期患者,平常在家也不洗一个碗碟,在单位是不得不洗个把勺子筷子和餐盘(因为有洁癖,大家各自买了一套,而不用公家的餐具)。
这个难洗的盘子倒是发人深省——就是这么一件极其平常的事儿,要做到尽善尽美,要把它洗干净却也这么费事,费时、费力。何况是要成为一个成功的育儿有方的母亲,何况是要成为一个理想中的自己,一个像克利斯朵夫想的那样的中心——“他梦想要和他们一样,布施几道爱的光芒。他自己的苦难,不就是见到了神明的笑容而苏慰的吗?将来得轮到他来做神明了!做个欢乐的中心,做个生命的太阳!……”
昨晚听书,听《苏菲的世界》,被一句话感动——“宇宙没有绝对的中心,每个人都是中心”,是的,我们都在努力地做自己世界的中心。
“因为宇宙中所有的银河系都以极快的速度彼此分开,愈离愈远。它们离我们愈远,移动的速度就愈快。当我们仰望一颗距我们有几千光年的星球时,我们事实上是回到了几千年前的太空。
当我们仰望天空时,其实是在试图找寻回到自我的路。”
我努力保持淡定,克制着自己的急性子,戴着个橡胶手套,在水槽里,竭力耐着性子将那些因为冷却而粘在盘子上的绿色泥状,一点一点抠去,我动用整只手五个指头使劲儿挖着,顽固的污渍因为我所做的全身心的动作而被整蛊得无影无踪,冲洗干净,我赶紧拍个照、还回去。
02
这个月,幼儿园要求中班孩子回家亲子合作共同制作一本绘本,于是我上着班,把所有课间休息时间都贡献给了这事儿。






故事未完,待续……
03
我在教室里上课,不像从前那样有心力交瘁之感了,仿佛七八年前,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我因为自觉没法做一个称职的老师,因为缺乏掌控感而哭,我大概是那种与生俱来的泪人儿,动不动要哭,仿佛生命本身是一首悲壮的史诗,很值得我哭一哭。
父母亲说我小时候常在夜里哭,他们就给我脱光,看看身上哪里磕了碰了,可是并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于是他们给我包得严严实实,连夜抱着我步行去五里外的社区医院,准备去看医生,最后一次没有有让医生把我看成,也没有让他们看成医生,因为总是到半路,我就不哭了,一动不动地睡着了,摇也摇不醒,他们也舍不得摇醒。
哭一哭像是做了一回运动,我做完运动才肯安心地踏实地入睡。循环往复,有很多个夜,他们都是这样做的。
瞧!做我的父母也不易。他们只养了我这一个孩子,全心全意只为这一个孩子,却也觉得并没有把我养好,对我吹毛求疵,仿佛我是他们唯一的一件作品,却没有把我完成得尽善尽美,现在我理解了他们,他们不是对我不满意,他们是对他们自己心底里的那个孩子——童年自己,那个极少被肯定的自己不满意。
要不是我当了母亲,我可能永远无法接纳自己,我可能会责备父母亲,为什么时常在否定我,就好像我不是一个人 就好像我被他们看成是一样东西。

04
我上着语文课,我给孩子们听写,一边却有一个又一个句子从我脑中蹦出来,我于是在快要下课前赶紧把它们搬到纸上,因我现在变得很健忘了……

尽管,做一个母亲,我时常感到力不从心!有一天,当我找到那个成熟的自我,那个像个人样的我很想放肆地做自己,可是我发现成熟的自我竟然并不想扮演母亲这个角色,可这个时候我已经做了母亲,已经是一对能跑会跳能歌爱舞能打酱油的活宝的母亲,我只好接受这个现实,从前还没有这个自我,稀里糊涂地结婚生育,现在有了自我,这个自我在被催熟的过程中,他们不也扮演了催熟剂的角色吗?从另一个角度看,我不是还得感谢他们,不至于让我永远处在混沌无知的状态里。
05
生而为人,我的父母也是第一次做父母,他们这一生没有做过别的孩子的父母,所以,我接纳了自我,我也接纳了他们。
余生,把自己精雕细琢成一副更完善更圆满的艺术是我自己的事。
三十岁以前的容貌靠父母,那么,三十岁以后要靠我们自己去下笔去磨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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