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还想和婆婆对质下去,李言把大姐拉了过去,他给大姐披上衣服,两个人出了家门。
大姐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一出门,眼泪就哗哗地淌了下来。
李言把大姐搂在怀里,大姐全身颤抖着。她明白李言夹在中间也难,本想痛痛快快地把这段时间憋在心里所有的委屈全部倾倒出来,看着李言和她一样痛苦又心疼的表情,她无可奈何地全部给咽了回去。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了很久,大姐把头靠在李言的肩上,眼泪顺着面颊不停地往下流。
不远处传来知了欢快的叫声,湖面上映出一轮圆圆的明月,皎洁而清亮,微风拂过湖面,掀起一阵阵的涟漪。
公园里很热闹,跳广场舞的人们随着音乐在翩翩起舞,打太极拳的老爷子一招一式都很专注、用力,孩子们欢快地叫着喊着,有的在玩滑板,有的在跳绳,有的在用枪打气球,一伙高中生你追我赶地喧闹着在打篮球。
外面的世界真热闹,生活总要继续。
从那以后,大姐便有意躲着婆婆,尽量避免和她发生什么争执,这个家存在的所有问题也视而不见,她都不想再操心了。只是大姐的心也死了,她对这个家的热情没有了,对每天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婆婆既没有恩也没有情了,只剩下麻木和淡漠。
她变得越来越瘦,瘦得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到。
三个人都小心翼翼、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什么相亲相爱、其乐融融、天伦之乐、阖家幸福这些词汇都和这个家无关而名存实亡了。
那时候我单位刚好有一个标准审核去B市开会,我兴高采烈地去找大姐,平素我们两个人都忙,也没空好好聊聊天。
我在大姐家简单地吃了顿晚饭,感觉到这个家的气氛沉重而怪异,谁也没吃什么东西,只有开心说了几句话。
吃完饭我就告辞了,大姐出来送我。
刚一出家门,大姐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跟我控诉她和婆婆之间的那些事,恶声恶气地声讨着婆婆的罪行,简直滔滔不绝,我几乎插不上什么嘴。
此时已是傍晚,我们走累了,大姐还是说个不停,我们就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她继续说,我继续听,也许是她觉得时间有限,想把心里的憋屈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全部向我这个亲人倒完,可是她似乎怎么说都说不完,她就那样喋喋不休、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及至气愤填膺处她还夹带着几句骂人话。
大姐病了!病的还不轻!她的心病了!她的心里装的似乎全部是气和怨,这气和怨快已经把她撕裂,快把她湮没了!
我知道大姐是个极度较真的人,她眼里揉不得沙子,她不允许她认为的错误在她的面前反复出现,而她又无能为力,只能忍受,她这样的人接受不了这样的状态,她是那种有问题必须解决的个性,不顾一切!可是如今她没办发解决她和婆婆之间的矛盾,李言也解决不了,他们只能都默默地憋在心里,所以大姐病了!
我知道我说什么其实都没用,大姐是个认死理的人!我只能静静地听,听她诉说,让她把所有积郁在心底的憋屈都倒出来。
我望着眼前这个怀孕一个人挺过来、生孩子在死亡线上走过一遭最后在我家休养生息一年多才缓过来的一个生命,此时脸上又面无血色、身体枯瘦,只剩下一点点激情就是声讨自己的婆婆,我用力地把她抱在怀里,抚摸着她那不多的干枯的头发,我突然好可怜这个人,可怜我的大姐!她被婆婆打倒了,被自己的坏情绪打倒了!
我作为她的亲人,此时除了听她诉苦,却什么都不能做。我知道我的安慰丝毫不起任何作用,我也不能做她和她的婆婆的审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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