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橘在世之钟分别后,已经度过了两天,公共兽医课程粗暴的霸占了我大部分的时间。我理所应当的没有打给她,出于礼貌号码还是存下了,她也没给我发过任何消息,好像她从来没有存在过。
星期三的课被取消了,凌晨在梦中的我突然惊醒,我梦到了拥有与失去,滚烫的泪水肆意从泪腺中涌出。我是个很喜爱哭泣的人,相反的是我的外表给其他人一种就算我被鞭打、被刀刺都不会湿一下眼角的错觉。
在家人的面前我只流过一次泪,初三百日冲刺阶段,九点钟放学到了家。家中不久前换了新防盗门,然而门买反了,造成了一种和邻居家同时开门会撞在一起的局面。
邻居刚遛狗回来,领着一只上了年纪的老八哥犬,小时候还会想去抚摸它的额头,而对现在的我早就没有那种欲望了。邻居家的门敞开着,我伸出手关自家门的同时,手指险些在门缝中挫断。鲜血滴下时,我再也绷不住了,所有积压在心中的炸弹同时被点燃,把我炸得粉身碎骨,想要停下喘息的机会都没留给我。那一刻,我想到了死。
我摸着右手食指的疤痕,来到窗边,任凭清新的春日气息将整个肺部填满。这时,我脑袋像受到撞击一样,瞥到在角落低声哭泣的“小戴”——我养的白色雏菊,土质早已硬到敲击会发出咚咚响,叶子也无精打采的低垂着,接近根部的叶早已枯黄,开出的花朵像患了不治之症,用手轻轻拂过就掉落。
我是狠心的刽子手,是我让它提早迎来了生命的终结。随手拿过一旁的水瓶,立刻浇灌了个通透,不过是给自己的良心找点慰藉罢了。
花是从家里带过来的,之前有位女朋友说她很喜欢雏菊,本想等到开花那天,摘下来送她,可是现在花开了又开,想赠送的人却不在了。
我乘公交车去书店,是我这么多年保持的习惯,瞧一瞧有没有新书发售,随意翻动几页读一读,有没有令我感兴趣的书。
尽管网络如此便利,我还是坚持着自己的生活方式。在书店停留了一阵子,我走出来,正巧遇见了在公交站等车的椿,她穿着一套黑色高档女士小西服,看来是要出席什么隆重的场合。手里提着书店定制的牛皮纸带,与她的穿着丝毫不搭。
椿是大学里某位德高望重教授的侄女,传闻中她靠“优待”得到了两年的奖学金、各项竞赛的名额以及学生会主席的头衔等。
当我知道椿的存在后,我总多留意她那么一下,她的美像小鹿一样富有灵性,但出于自己与生俱来的自卑感,始终不敢停留太久的目光。她在我的印象中是一团无暇的白色。
我与椿在去年夏末返校的一个夜里相遇。她纤细的手指费力地攥着两包行李的提手,行李一大一小。
我正好去水果店买了些橘子后回宿舍,椿凭空般出现,她的侧脸从我眼前划过,看到流星的心情也不过如此。我认识椿,而椿不会认识我。
她的白色薄纱长裙外,套着不知是深蓝还是黑色的刺绣小西装,微卷的黑色长发轻轻搭在背上。不想引人注目是我一贯做法,于是,我悄悄跟在她的后面。
害怕过分主动会被人厌,在她第二次放下手中行李原地休息时,我疾步向前直接提起其中较大的那只行李,“我来帮你拿,那个小的你自己加油。”
丝毫不给她拒绝的余地,在她反应过来开口说话之前,我已经走出两三米的距离。
“几号楼?”
“6号,等我一下。”
行李送到后,野兔附身的我转身又要跑开,椿一把拽住我的帽衫,力气不大,但足以让我感受到她不希望我就这样离去。
“名字,名字。”椿用试探的语气询问着我,这架势看来我不说她就不会松手,我停下脚步。
“椋。”我示意她应该松开的手,却始终没再抬头看她一眼。
淡淡的月色下,我拨开橘子,往嘴里扔了一瓣,望着天,夏夜原来是这样静谧的。
回过神来,椿叫住了我,生怕我和上次一样逃走。她放弃搭乘公交车,而是选择和我一起走回学校。
回学校的路上有家装有透亮落地窗的花店,“你愿意帮我买束花吗?”她停下脚步。
“可以,什么花?”
“桔梗花,蓝紫色那种。”
花店里的气味与想象中的花朵姿态格格不入,有些令人不快的刺鼻。最先来招待我的是只毛色雪白的猫咪,身体修长还没有发腮,按人的长相来判断应该是清瘦的小帅哥一枚。
它用毛茸茸的身体在我脚边绕来绕去,那尾巴时不时想试着勾我的手。
“请给我包一束桔梗花。”
我将花束拿给门外等待的椿,而她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
“每次路过橱窗就想买上这么一束,可是我却连店门都不敢迈进。”
“这是为什么?”
“我花粉过敏。”
我收回递给她的花束,双手捧着,一时不知所措,椿又说了句令我不知道怎么接的话:“受到喜爱的那一方总是很会折磨人,对吧。”
我们继续向学校走着,肩与肩之间保留着一定的距离,空气变得微妙,我的手里还捧着那束花,不知道在旁人的眼里,这会是怎样的一幅画面。
我能明确知道的是,她身边的我肯定同样引人注目了,当然不是好的方面。深觉自己活脱脱像一个因为用蹩脚花束表白而失败的宅男,或是跟在椿身边死缠烂打的跟踪狂。
“对不起,我太任性了。”她突如其来的道歉,打断了我的幻想,让气氛更加尴尬。
“不买桔梗花的话,你会更郁闷的吧。被你喜爱,却无法被你拥抱,它们终会伴着遗憾枯萎的。”为了缓和气氛,我说出了连自己都诧异的话。
“原来你也会说这种讨人开心的话。”
天空中的云被风卷散,金灿灿的阳光在椿脸上映出好看的颜色,第一次见到椿露出了笑容。
“作为道谢,这个送你。”她从牛皮纸袋中拿出一本莎士比亚的诗集,塑封虽被拆开,仍能看出是本新书,“上次你帮我拎行李之后 ,就想送给你作为答谢,这次终于有机会了。”
“没想到你也喜欢文学。”
“也算不上吧,不过这本诗集很重要。对我,也对你。”
“桔梗花也留下吧,作为我任性的赔罪。”她补充说。
“好。”
“我下午要去市电视台那边,商量学校七十周年演出活动,今天先再见了。”
分别时,我们互换了联系方式,她将买花的钱转给我,我并没有拒绝。同时,我收下诗集和花束,往回走的路上一遍遍回味着椿的话。
终于回宿舍,坐到了椅子上,翻找到一个室友喝光汽水的空塑料瓶,经过简单修剪,倒上水,把桔梗花插进去,放置在书桌左侧。
至于诗集,那时的我还不能理解椿说的重要性。没告诉她的是,我从来不读诗集,毕竟诗人的情怀难以理解。于是,草草地塞到堆满小说的书架上吃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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