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阿呆28岁生日。那个新婚后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的阿呆。
瑾姑娘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突然看到被调置静音的手机亮起了信号灯,以为是某个APP的推送,拿起来才发现是自己设置的备忘提醒。
嗯,日历牌上赫然显示:某人生日。
这所谓的某人并不是朋友圈里经常被提到的自己的另一半,而是那个不知道该如何被自己赋予身份的阿呆。
瑾姑娘偶尔会想起阿呆的存在,而大部分时间这个男人是游离在自己的世界中的。如果不是备忘录,她应该不能准确想起今天就是他的生日吧。她总是付出较少的那一个。那个每年都在自己生日当天的凌晨12点发来生日祝福的阿呆,配得上瑾姑娘手机上一个备忘录的存在。
瑾姑娘只是简单的在手机上拼出“哈哈,生日快乐呦”就发了过去,句子以短波浪线结尾。二十分钟后,屏幕再次亮起,是他回复的“这你都记得,你要每天都快乐”,紧密衔接的是四个醒目的感叹号。瑾姑娘总能在他无言的短信里捕捉到阿呆那背后的表情和心理,她知道,他定是无奈地摇摇头,用尽心力打下那几个字。“你要每天快乐”必须是不容质疑的!
她又被温暖到了。因为她知道,他一直都在。
闺密前几天问瑾姑娘,有没有一段感情或者某个人让你后悔当时没有好好把握?瑾姑娘在决绝地回答“没有”两个字以后,还是讲出了自己和阿呆的故事。
和阿呆相识是在08年。那年她大一,在某所大学的南校区,也就是市区。他也大一,在那所大学的北校区,那座小城的郊区山上。那一年,他们还用直板手机,甚至,瑾姑娘所拥有的第一个手机并不能下载QQ软件而只能聊网络页面3G。呵呵,一个纯朴的年代。
那还是一个初入大学校门对关于老乡的所有事件都无比热衷的年代,即使被外省人嘲笑说“你们河南人不管走到哪儿,喉一嗓子都引来大批老乡”,瑾姑娘还是怀着一腔热情加入了就读学校的河南老乡群,线上的和线下的。阿呆应该是在老乡通讯录上看到了瑾姑娘的信息,然后便在某天添加了她为好友,两个来自河南同一小城的外省小城求学者开始了惺惺相惜的温暖时光。
时至今日,瑾姑娘并不能记起他们讲过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他们第一次见面又是什么样的光景。她只是在朦胧的记忆中能够挖掘出自己躺在上铺的角落里经常在和他聊Q那些个夜晚,月光如水,轻潜入梦。他总是把她当小孩子一样宠着,然后暖暖地、自然地称她“丫头”。她也没心没肺地各种拿这个“哥哥”开涮。
那年,瑾姑娘17岁。17岁的年纪懂得什么是爱情么?她只是一味觉得阿呆好玩,可以肆无忌惮跟他开玩笑,可以让自己内心身处的小女孩儿跑出来在他面前撒欢儿,她并不懂什么叫做好感和安全感。当这个哥哥试探性地和她提起给自己找了个嫂子时,瑾姑娘只是很忧伤地告诉下铺的闺密“他怎么连商量都不商量一下就找对象了,以后再也不能和他像以前一样了。”哥哥给自己找嫂子,不是早晚的事么?只是,它来的太快太突然。
瑾姑娘开始刻意疏远阿呆了,她知道不能让阿呆的女友静吃醋的。那个女孩儿,阿呆带给她见过一次,也是老乡,气质很符合自己的名字。瑾姑娘能看出静对阿呆的用情至深,即使怀有再也不能把阿呆据为己有的苦闷,她还是给这对小情侣以最真心的祝福。静是个特别单纯的女孩儿,知道阿呆有一个老乡妹妹,并未纠缠,而是大度的和阿呆一起宠着她。瑾姑娘还记得09年的圣诞礼物,是阿呆和静一起P给自己带有圣诞背景的图片。而终究,瑾姑娘和静之间只是淡淡的。
瑾姑娘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发现阿呆和静之间的关系并不像想象中那般好了。阿呆并没有因为自己有了女朋友就忽略掉瑾姑娘,而是一如既往地宠着她。瑾姑娘在多次比较中,终于确信,阿呆对自己的好甚于对待静。这样的结果让她窃喜之余又有所担忧。她怕自己的存在伤害静这样善良的女孩儿,又恼怒阿呆不该冷冷对待自己的女友,如若对她没感觉,当时就不该同意和她在一起,这只是不负责任的表现!一直和瑾姑娘在聊的乔开始对她发起爱情攻势了,不懂拒绝的瑾姑娘也稀里糊涂开始了属于自己的初恋。她以为,有了对象的自己该使得阿呆去认真待静了吧。
也是在多年后,瑾姑娘才懂得,爱情这回事,真的是没办法勉强。陷入情感漩涡的人是自救和他救均不可得的。
终于,阿呆开始面对自己最真实的情感了。他是喜欢瑾姑娘的,尽管喜欢这两个字他从未说出口,但他们都是懂的。而彼时的瑾姑娘只想逃,她怕伤害,更怕面对。阿呆愈加靠近让她愈加感觉可怕,那个自己以为可以无所不能的男人怎么突然就失去理智变得如此歇斯底里了?她真的无法面对那个向来阳光的一米八几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哭的像个孩子,她不要他为了任何一个女孩儿失去自我。所以,瑾姑娘冷冷地对阿呆说一些残忍的话语,只希望换来阿呆的振作。
几次无果的纠缠后,他终究是冷静下来了。
而瑾姑娘依然记得,他的每一条QQ状态都是为自己而更改,他会记得他们见面的次数,记得他能铭记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记得他对自己周几有几节课比她本人还清楚,记得他每次来看自己都拎来一堆零食,记得他在禽流感封校期间偷跑出来给自己送生日礼物,记得他在每一次变天的日子里都提醒自己注意冷暖,记得他每次在坐车时都问候自己肚子痛的毛病有没有再犯……他总是那样无微不至关心着自己生活的一切,即使瑾姑娘说再也不要理他。阿呆其实并不去打扰她,只是通过他们共同的朋友了解她的状况,默默地守护。
伤害和被伤害都是相互的,两个人都陷入了对自己的自责中,为带给对方的困扰悔恨不已,所以再也不愿意去触碰那条底线。他们是朋友都没得做的。
12年,瑾姑娘第一次考研失败后选择在郑州工作了,阿呆则是毕业后工作直接签在了郑州。但俩人并未联系。瑾姑娘知道阿呆在某知名公司工作,跟爱慕自己多年的高中女同学恋爱了,也相信阿呆肯定知道自己工作、考研又工作的历程,当然也一定清楚瑾姑娘也和自己高中同学恋爱着。他们就那样远远地观望彼此,看似漠然地,放对方在心里。
13年,瑾姑娘在自己研究生报道体检中被查出患有重病,有休学可能。躺在医院病床之时,她想到的不是自己的男友,而是阿呆。如同神游间,瑾姑娘去阿呆空间留言“是不是老天在惩罚我”,看到阿呆回复自己最近还好么,瑾姑娘又鬼使神差发去短信告知了自己的困境。阿呆立马打来电话,表示要去看她。只剩瑾姑娘一人在电话这头眼泪滚滚落下。两年了,阿呆跟瑾姑娘打电话依旧像老友一般,时间霎时被偷走。“丫头”在哥哥面前总是可以不再盔甲御身,故作坚强。瑾姑娘并不知道阿呆在三年中有没有真正放下自己,去联系他,再次闯进他的生活,她只觉自己太过自私。幸好,阿呆听从瑾姑娘的话,并未由着自己的性子千里赴金陵。
15年夏,瑾姑娘去郑州见前任,解决自认为尚未放下那段感情纠葛问题。赶去车站接她的,是阿呆。这是时隔4年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没有尴尬,没有冷场,充满淡淡温情。阿呆带瑾姑娘去吃串串先生,饭毕又送她到翠翠公司楼下,然后就消失在微雨中。等翠翠下楼的时间里,瑾姑娘看到手机收件箱里躺着阿呆传来的短讯“皮箱里给你放了1000块钱,给自己买身衣服吧,以后我一定给你买几身高档衣服。”
再以后,他们只是像普通朋友间联络,隔断时间就互相问候一次。瑾姑娘告诉阿呆自己论文写作的事情,毕业找工作的事情,感情毫无进展的事情。阿呆告诉瑾姑娘工作上无聊琐碎的事情、买房负担重的事情,却从未提起过他女朋友的事情。他希冀着瑾姑娘毕业以后回郑州工作,而她却义无反顾去了杭州。因为那里不但有伤自己到遍体鳞伤的前男友,还有会因自己的归去可能伤害另一个无辜女孩儿的阿呆。阿呆得知瑾姑娘签约杭州的第二个月发短信给她“我要结婚了”。
瑾姑娘并未参加阿呆的婚礼,也没有让翠翠代自己带去份子钱,她知道,阿呆不需要自己的祝福。
他们两个像什么呢?像兄妹?不,阿呆比哥哥要称职的多。像恋人?不,他们之间从未有过“爱情”的字眼。恋人未满,也许是他们之间情感状态的最好表达。
瑾姑娘突然想起自己曾经问过阿呆为什么没有给自己表白,阿呆说自己是88年2月生人,瑾姑娘是91年10月生人,自己比瑾姑娘大了四岁。瑾姑娘一人哑笑。
感情似乎是最难以把握的一种情感。我爱你的时候,你恰好也喜欢着我,这种情感发生的几率太过渺茫。很多人因为一个荒诞的理由会错过对方,而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遇见合适的人在大多时候只是美丽的幻想,天时地利人和终究不易。张爱玲曾描述见到胡兰成时的心理“遇见你,我突然变得很低,低到尘埃里去。但我的心是欢喜的,在那里开出花来。”如若胡兰成能为尘埃中的这朵花浇灌一缕阳光,它当为最美的绽放。君不见,尘世中那朵花总是孤独矗立,那缕阳光要么来的太早,花儿刚结骨朵,不曾探听这世界;要么则来的太迟,花儿已至垂暮,即将告别这舞台。
然而,有个人能够放在心里默默怀念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既然爱着一个人和被人爱着都是幸福的,那怀念一个人和被人怀念同样美好。瑾姑娘知道阿呆会永远在那里,也知道有担当的他会尽自己最大努力给自己的妻子幸福,这就够了。他们两个只是曾经走进彼此然后又慢慢远离。但时光不会让他们越走越远,现在的他们就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会以适宜的距离互相守候。这距离不足以温暖对方亦无能力刺痛对方。八年的打磨让两个人都成熟起来了,阿呆从一个感情用事的男生成长为了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而瑾姑娘也从方面那个一味逃避感情的小女生变成了敢于直面情感的女性。青春期那懵懂的恋爱或许曾让自己心力交瘁,而如今都已沉淀为醇香的美酒,在偶尔想起时能让人深深地陶醉。尽管没有在一起,也能算得上“不负青春不负你”。
瑾姑娘孑然一身又有两年时光,然而她已经做好了以最饱满的激情去拥抱未来的准备。只是,在感情的世界里,再也不会有另一个阿呆出现了。一如阿呆五年未变的那条空间状态:我走在,少了你的风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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