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从几岁开始牙疼。四十年过去了,今天的我依然饱受牙病的折磨。我想后半辈子也铁定是逃不掉遭受没有一口好牙的痛苦——这才是名副其实的“一辈子的痛”!
每次在人前提到牙疼,百分之二百都会被嘲笑说“肯定是小时候糖吃多了!”我只当是他们在跟我开玩笑,不能置可否。不过我小时候真的偷过糖吃。
大概是五六岁的时候,我们还住在老屋。我家前院住着的小霞,是家里的老小,特别受宠,家人对她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她经常手里拿着一个那种老式的小酒杯,里面装着红糖或是白糖,走到哪里带到哪里,不时的舔一舔。这下把我给馋的!回家我也找妈妈要酒杯装糖吃,被妈妈骂了一顿。但是每次看见小霞舔着酒杯里的糖那个享受的样子,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行动起来了。
那天下午,我跟弟弟趁妈妈不在家,搬个小板凳放在碗架前面,我站到小板凳上,把碗橱的门打开,把那个漂亮的玻璃糖罐盖子揭开,从里面舀出一点红糖,放在准备好的小酒杯里。也许是因为够不着,也可能是因为糖罐的盖子合口处太深,或者因为害怕紧张,我把糖罐打坏了,那个漂亮的玻璃糖罐圆圆的“肚子”上破了一个小洞。
这可怎么办?!又怕又急的我最后想出一个办法来:踮着脚把糖罐盖好,把破了的小洞转了一个方向,让它朝着碗柜的里面,这样妈妈就不会发现罐子破了!那天下午我跟弟弟很是享受了一下!
后来真的过了挺长一段时间,妈妈才发现糖罐破了。记得妈妈并没有打我们,只是惊呼:嗷好!糖罐怎么破了!这是谁搞的?!什么时候搞的?!弟弟马上揭发“是姐姐搞的!”唉!把我出卖得毫不犹豫!虽然没有挨揍,不过这件事情却成了我一辈子的痛!不但经常被家人拿这件事情来嘲笑,而且饱受牙病的折磨!可能是对我做了坏事的惩罚吧!虽然我的牙不好,更多的可能是因为遗传。我的爸爸妈妈、奶奶、姑姑,没有一个不生牙病的。
到这里,我发现自己真是很奇怪。在理解事情的时候,会比较愿意使用一些似是而非的逻辑去解释事物之间的联系。不管这种解释是不是符合真正的逻辑。比如说我愿意去认为自己的牙病是因为偷了糖而受到了上天的惩罚,而不会去认为牙病是一回事,偷糖是另一回事,二者之间其实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
大约一个月前,去医院给一个蛀牙做了根管治疗。之后发现吃饭的时候,那颗牙旁边的缝特别容易塞东西,而且会塞很多,直到胀得牙龈受不了。吃过饭之后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是想尽办法把塞到里面的东西都给掏出来。等掏完了,漱了口,还是不自觉地要用舌头去舔,最后舌头都舔破了,还是忍不住要去舔!
原来真的会对伤痛给出过分的关注!越是难受就越是要去弄它,越是难受就越是没有办法不去关注它——这绝对就是传说中的“强迫”!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反正我发现自己就是这样。我把很多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剔牙、舔牙上了,忘记了保持自己的美好形象,也顾不上抓紧时间去收拾碗筷或是去做其他事情——因为我很难受,因为我很痛苦,我想让自己不难受、不痛苦。
对待那两个装在下牙中间的隐形牙我也是这样,吃完饭、刷好牙、戴上之后,便不停地要去舔、舔、舔!一直舔到舌头红肿或是起了水泡!这或许是身体对待异物的本能反应吧!这种反应一定是以消灭这种不舒服为目的的。
——消灭痛苦会不会是一种妄想?我现在认为真正需要做的不是让难受和痛苦都消失,而是转移注意力,让自己去做点儿别的。这种带着无法消灭的难受和痛苦去专心地做点儿别的事情的能力,大概就是所谓的“耐受力”吧!小时候听见大人说某某“虚”,意思就是对痛苦的承受能力很低,还没怎么样呢,就哇哇乱叫或是表现出无法忍受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在某些时候也算得上是比较容易被这样的不舒服所征服的。至少我的舌头所经受的“磨难”,就让我感觉到自己已经被局部地打败了。
好吧!那就试着勇敢一点儿吧!虽然我现在戴着假牙,将来还会戴更多的假牙,但我自己不能变成一个“假牙”。
假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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