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证了我的死亡,准确来说,这已经是第七次了。
仿佛就像电影中的平行世界一样,我一次一次以局外人的身份,看着我的死亡、后事,然后再从头经历一次。只是……每一次的死法,都不一样。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好像是我从微博上看见一个方法开始吧,上面说,想死的时候,就将你想要的死亡方法写下来,然后睡一觉,第二天就当告别了那个旧的自己重生。
死亡真是个好方法,我这般想到,随后去买了头孢和白酒,一饮而尽。什么写不写的,要来就来真的嘛,也不知道会不会给房东带来什么负面影响,腹中剧痛失去意识前我这样想到。
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我就看见了我的尸体,样子不是很好看,面部都扭曲了。
身旁是那个面色不是很好的房东,还有几个警察打扮的人。我试着伸手,发现从他们的身体中穿了过去,再摇摇手,果然没有一个人有反应。哦,我是变成了灵魂体吗?那不就是鬼了吗,牛逼!仿佛提起了一丝兴趣,在尸体旁边大咧咧的坐了下来。很难想象生前我还那么怕鬼,生后我自己倒是变成了这般。
我看着他们将我的尸体带去了医院,拿着我的手机在捣鼓什么,哦,是打电话吗?似乎是没有通,我看见有个警察的眉头皱的越来越近,有些不耐烦的神色。没过多久,两个警察就走了,那个医生看着我的尸体显得有些为难,随后遣人把我丢进了太平间。
我戳戳那个冰柜的门,手指谈不到实物,嘲讽的勾起嘴角。
我手机通讯录里的电话都是假的,怎么可能打得通呢?自从成年后和父亲大吵一架,父亲断掉我的生活费之后,我屡次的认错道歉都再无效果。
他蛮横不听任何解释,任由他将莫须有的罪名放在我身上,任由他在饭桌上说你给我滚你不配和我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任由他说当我没有生过你,一次次,就好像用钝刀割肉。在他将我休憩的床也丢掉后,我离开了这个家。
看着他抱着弟弟又亲又举高高,说不羡慕是假的。万家灯火没有一盏为我而亮的感觉,车来车往再也找不到一个家的感觉,自杀,是傻啊,可是活着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无人倾诉,无人援助,无人关注,你不过是角落里无关轻重的一个喽啰。
还没有想完,思绪又陷入了黑暗。
这是我第二次的死亡。
我看着我脚下的一滩已经分辨不出的血肉,在思考我是不是进入了什么自杀死循环。
抬头看了看那三十多层高的楼,很难想象恐高的我又是哪里来的勇气从上面跳下来的?尸体被警示线围了起来,有一群拿着对讲机的警察在围护现场秩序。围观的群众几乎没有不拿着手机在拍照的,有人在笑有人是一副恶心的神色,想来发朋友圈又是好几天的谈论吧?
尸体是从高空落下的时候又撞到了底层的玻璃,整个人由高空坠落的速度迅速被撕裂,加上冲击力,我都认不清脸了。尸体旁边还有一部摔碎的手机,停留在电话界面,是一个通话不足一分钟已经挂了的电话,那个,熟悉的号码。
脑海中闪过一个片段,是我之前和男朋友的对话。
“你说如果哪一天我自杀了,自杀之前打电话给你,你会不会有心理阴影?”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我每天的阴影都挺多的,你这一点小阴影,不会。”
相识五年,第一次发觉能分辨他哪句话玩笑哪句话认真这一件事是多么残忍。
于是有这么一天,我爬上了顶楼,我给他拨通了电话,我的灵魂在这个现场也未曾找到他。
于是我真的陷入了这一份循环中,我见识了自己投江溺亡的、割了十几刀手腕终于把自己弄死的、爬上了高速拼尽全力撞上了一辆来不及刹车的小轿车的、还有拿着医生的病历一家家买安眠药的……
这是第七次了。
我死于百草枯。
这是一种很常见农家除草的药,由于气味实在是难闻,我兑了好几瓶饮料,就像喝鸡尾酒一样。
想来发作没有那么迅速,大半瓶都给我喝没了,死后嘴边全都是白沫,地上也有一些呕吐物,可能是身体在最后的自我挽救吧。
这一次,我看见了我的家人和朋友。
父亲似乎在和什么人争执,“什么抑郁症,她就是平时想太多了,我都说买几本佛经就好了!”
我的朋友,那个我几乎什么事都会去和她倾诉的人。
“我操,死这样,我以后会做噩梦的。”她拉着另一个同伴,“我和你说,肯定是她自己不检点,她之前和我说过啊她……”
画面突然就听不见了声音,我也失去了再看他们的兴趣,走到我的尸体旁边蹲下,尸体的眼角还带着泪痕。
你真的想死吗,死前的那一刻你想的会是什么呢?自杀的人,究竟是看开了还是没看开呢?那么多人长着一张伪善的嘴脸,安慰两句不痛不痒的话,他们知道你为了一份房租为了生活整日没有休息时间吗?他们伸手问你要钱的时候想过拿的是你接下来一个礼拜的生活费吗?他们叫你去聚会你因为贫穷而不合群的时候,你是不是被世界遗弃的那一个?你留给世界的最后一句话又是什么呢?
伸出手,做了一个替尸体合上眼睛的动作,奇怪的是,这一次,眼睛阖上了。
我的眼前也陷入了黑暗。
“小姐,你到底要买什么?我们已经要打烊了。”
一个营业员打扮的人出现在我面前,我晃了晃神,眼前女人的脸有些模糊,而我身处的地方像是超市,面前的架子上是一排排的白酒。
我咽了一口口水,没有回答她,暗自掐了自己一把,没有感觉到痛,因为我捏到了一个东西。
在我的口袋中,静静地放着一盒头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