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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下嫁(第五章 白龟出水)

公主下嫁(第五章 白龟出水)

作者: 云问雨 | 来源:发表于2018-12-08 05:47 被阅读7次

    嘉靖四年(1525年),荆州府江陵县的一位秀才的家里出生了一个男婴。

    男婴的曾祖父因做了一个这样的梦:月亮落入水瓮里,然后一只白龟从水中浮起来,于是其曾祖父信口给他取了个乳名“白圭”,希望他来日能够光宗耀祖。

    这个因梦到月落水瓮而后出生的张白圭,就是后来辅佐本朝万历皇帝朱翊钧开创了“万历新政”,推行“一条鞭法”致“太仓粟可支十年,周寺积金,至四百余万”,令政体“虽万里外,朝下而夕奉行”的张居正,我们又称他为张江陵。

    这个大明空前绝后,令政体肃然的铁腕政治家,是唯一生前就被授予太傅、太师的文官,少年时就聪颖过人,很小就成了荆州府远近闻名的神童。

    十二岁参加童试,就因其机敏伶俐深得荆州知府李士翱的怜爱,灌输他要立大志,长大尽忠报国,并替他改名张居正。

    十三岁时,参加乡试,被湖广巡抚顾璘阻挠而落榜。

    阻挠的理由是顾巡抚希望小张居正受挫磨砺以成大器。

    十五岁那年,张居正又乡试了,顾巡抚对他十分赏识,也不好再阻挠,顺利通过了乡试,成为一名举人。

    顾巡抚无疑是张居正的伯乐和贵人。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被他“三岁看老”视为国家栋梁之材。顾璘曾对别人说:“此子将相才也。”

    有人说,做到三品以上的官,阅人多矣,自然会一目了然,就会看相了。

    顾巡抚独到的眼光,让他在少年举人面前也谦逊不少,为了埋好伏笔,给自己留有余地步,他不惜降格屈尊,解下自己的犀带赠予张居正,并勉励他:“希望你树立远大的抱负,做伊尹、颜渊,不要只做一个少年成名的举人。”

    顾巡抚这番话,真是国家之幸,民族之幸。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受上峰如此抬爱,肯定是倍受鼓舞的,暗示的力量有时会巨大到无穷。

    顾璘认下的这个门生果然不负他的期望。嘉靖二十六年(1547年),二十三岁的张居正中二甲第九名进士,授翰林院庶吉士。 张居正入选庶吉士,教习中有内阁重臣徐阶。

    徐阶重视经邦济世的学问,在其引导下,张居正努力钻研朝章国政,为自己日后走上政治舞台打下坚实的基础。

    张居正是幸运的,幸运的是跟班学习的师傅是重臣,是王阳明心学的门生,学的又是对国家有用的良策,而不是务虚的一套。

    这样的机遇,可不是人人都可获得的。 翰林院庶吉士,是个官儿,是本朝洪武十八年使进士观政于诸司,练习办事。说白了,就是先到有关部门跟班学习。

    张居正入翰林院观政学习的时候,内阁中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政治斗争。当时内阁大学士只有夏言、严嵩,两人争夺夏言先是得了首辅之位,后被严嵩进谗而掉了脑袋,严嵩就趁机上位为内阁首辅。

    观政的两年,对于内阁斗争,张居正冷眼观察,对于朝政的腐败和边防的废弛,这个血气方刚又想一展宏伟抱负的年轻官员有了直观的认识,报国心切的他,鸣出了雏凤之音,他开始壮胆向皇帝上疏《论时政疏》,首次陈述政府机构臃肿,官吏办事拖拉怠政的痹症,也同时对症下药,系统阐述了他的改革政治的主张。

    张居正的这封奏疏无疑是泥牛入海,得不到当政的嘉靖皇帝和首辅严嵩的重视。

    一个初出茅庐,乳臭未干的小跟班官员,官小言轻,没有社会地位,自然也轮不到他说话的份。

    估计那奏疏根本到不了皇帝的御桌上。 张居正见自己用心对帝国下的猛药没有受到高层的重视,心凉了半截,他开始学进了曹营的徐庶,除了例行的章奏以外,再没上过一次奏疏。

    他学乖了,知道有了地位才说话;要不然说了也是白说。他害怕重臣们泼他的冷水,也害怕同僚们嘲笑他冒失。

    锐气受挫后,张居正开始培养自己的隐忍功夫,但忍过头了,就会心气郁结。

    二十六岁这年,隐忍功夫还学不到家的张居正病了,于是干脆因病请假,离开风沙经常光顾,下雨便泥泞不堪的京城,回到了山青水秀的故乡江陵,潜心休假,寄情山水。

    南方的风物无疑是养人的,烟波浩渺的长江,满眼苍翠的群山,远离政治漩涡,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让张居正身心轻松宁静。

    无官一身轻,隐乐于心的状态最利于他调养病体。请病假而俸禄不夺,何乐而不为呢。

    张居正是个心中有江山有百姓有使命的人,他心中的偶像是唐代的山中宰相李泌,是宋朝的名相王安石和范仲淹。

    这次告假回乡,不知情者以为他真是病到没戏了,要丢官去职了,他自己倒是病得明明白白,身有病当然也不假,而他的心志没病,心中的山岳仍在。

    蛟潜渊底,是为了飞龙在天。 张居正回到江陵,给人的感觉是归隐了,不适应当京官,混不下去了,但恩师徐阶不会认为他会真归隐,顾璘也不会同意他真隐,他心中的自我也不同意自己就此善罢甘休。

    拳头缩回来,是为了更有力地打出去。比起许多皓首穷经,七老八十连个举人也考不上的学子来,他少年登第,又在核心部门历练有年,经见早胜于万千学子和仕途中人,他又何必争一时之功呢?

    他有的是时间。

    不如趁此暂避漩涡的间隙,体会山林的好处,只恐痴迷误了贤。

    乡居养病,寄情山水的日子,张居正更多的是借机体察民情,反省时政。

    回乡养病之后,让他感触最深的是自家的田产激增。

    自从自己中了进士点了翰林后,老家一带向张家纳献的土地就多出他未当官前好几倍。

    田产的增加,让张家里快速富足起来,这无疑是好事,也让他体会到“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的好处,富足的家境足以供养他游山玩水之需。

    如果张居正的理想是当个富家翁或富官,这样的土地兼并是好事,肯定也是他喜闻乐见的。

    偏偏张居正少年时就受到太多的鼓舞和暗示,早已是个心有家国君王的有志官员。他看到的是土地兼并导致的经济秩序的严重紊乱。

    在家乡,他所见所闻的是巨室在兼并土地之后,总是施展各种伎俩,隐瞒田产,逃避或转移田赋,以致形成无田之家而册仍有田,有田之家而册仍无田,而轻重多寡,没个确切数的局面。

    这种富者田连阡陌,坐享兼并之利,无公家丝粒之需;贫者虽无锥之地,而税额如故,未免缧绁追并之苦的恶化态势,让他隐忧起帝国的财政和命脉来。

    病情稳定之后,张居正为了了解更多的民情,扩大了游历范围,沿江泛舟下了湖南岳阳,登上了那座名楼―――岳阳楼。

    在楼上遥望洞庭湖的时候,他的偶像范仲淹的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刺激了他,使他处江湖之远而忧起了其君。赋税的不均导致民间疾苦使他很想找个知音倾诉。

    找谁呢?江南形胜,熙熙攘攘,千人万人,知音却难觅一二。

    离开岳阳楼,张居正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寂,颇有几分陈子昂“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泪下”之感。

    他需要找一个排解孤苦情绪的出口,需要一壶温酒,或独饮或对饮,用酒把自己灌醉,暂时麻醉一下过于孤苦的心情。

    他的脚步不自觉地走向了岳阳城里的一座叫畅春园的青楼。

    青楼的女子不同于低等妓院,那里的女子有许多是卖艺不卖身,能度曲能弹琴的慧心女子,她们接触的也是官员富贾文人雅士,能识文断字不说,对时局朝政也能发表一番高见。

    青楼里或许有他要寻觅的知音罢,他的潜意识里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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