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居住的人,都喜欢喝鱼汤
鱼汤的做法也很多,煲,煮,闷汁都是讨喜的做法
外婆常做鱼汤,煮是最常用的做法
她喜欢将鱼剖腹后洗涤干净,放在装满水的砂锅中,文火煮上半小时
煮出来的鱼汤很透,微微泛黄,味道腥重
父亲这样子北方长大的人,喝不惯这样子的鱼汤,觉得太腥了
“你小时候把你从外婆家接回来,问你今天吃了什么?”
“你一张嘴,就是一股腥腥的味道,我就知道你喝了鱼汤,吃鱼了。”
说起童年趣事,父亲总是少不了调侃一下外婆的鱼汤
同时,也会小声抱怨着,外婆从来不用姜去去鱼腥味
我倒是很习惯这种腥重的味道,因为是外婆才会做出来的,一种独有的味道吧
母亲的个子很小,父亲也不算高大
孩提时代,他们很担心,我会长不高
总所周知,孩子的身高,是随母亲的
物资不发达的年代,我们这一代人并没什么真正的好东西吃,更别提什么营养品
所以,猪筒骨,胡萝卜,马蹄混在一起煲的一锅骨头汤,就是每家每户都很常见的补汤了
说起来也很搞笑,自己有时候居然也会算,自己喝掉了猪的多少根筒骨
不过是真的记不清了,从小到大,这锅汤一直伴随着自己成长
从一个瘦瘦的小娃娃变成一个健壮的男子汉
父亲和外婆的做法有些许不同,主要是用料方面
父亲喜欢多放药材和补料,汤要少水,煮汤的途中也基本不加水
所以一锅汤,最多一家五口一人一碗,虽然好喝,但是不过瘾
而外婆的骨头汤很简单,就那三样材料
喜欢多放水,所以煮好端上饭桌后,沉甸甸的一大锅
外婆在煮骨头汤的时候,基本不会去打掉那些浮沫
也许是因为一边煮汤一边打浮沫是一件累人的事情
亦或许,她这样旧时代过来的人,是不舍得这样子做的
她觉得漂浮物有营养,那些东西是骨头里面的精华
我的家庭,很有意思
父亲是最好的厨师,也可能是最用心做菜的人
母亲可以做几个家常菜,无非就是常见的炒,煎,煮
外婆做菜的方式,很有个人特点,我和阿奎都很习惯
而我的外公,做菜方面,也有他专属的“三板斧”
白切猪肚,爆花生,还有猪肉饼
外公的白切猪肚吃起来很过瘾,一片片切的很细密又很完整
蘸着简简单单的蒜头酱油吃,很有味道
爆花生,看起来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无非就是乘着热油在锅,把连着皮的花生丢进铁锅里,撒一把盐,然后挥舞几下锅铲的事情
但是外公的爆花生,真正吸引人的是,是那个爆炒的过程
一个微胖的老人,穿着旧旧的白背心,粗大的手抓着黑的发亮的铁锅铲上下翻腾着
脸色通红却又认真的对付着一锅跳动的花生
旁边站着两个,一大一小的,面怀期待地盯着油锅看的小孩子
“好乜啦,等假等假,好乜阔以加啦!诺该睡弟仔,哟引加呀米!”(普通话:“好快了,等一下等一下,好快可以吃了!两个兔崽子,那么喜欢吃这东西”)
最后一样,是外公的肉饼,也是我最怀念的一道菜
噢,不,应该还要加上,也是母亲很怀念的一道菜
这个菜会做的人应该是不多了,也算是太平小镇的一道小有名气的菜
买来新鲜的猪肉后,外公会把肉摊开在木头做的大砧板上
左右手各拿一把菜刀,很有节奏的剁猪肉
挥刀的时候,特别有气势,像个老将军
厚重的菜刀剁在砧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做太平肉饼的诀窍是,猪肉一定要剁的很碎,猪肉必须要最新鲜的
肉剁开后,放在碗里,加一点点生粉,放入切碎的冬菜,放多盐和酱油
最后搅拌均匀,捏成形,放锅里面蒸熟
小时候的我,一块肉饼就能吃下一大碗稀饭,咸咸的,很好入口
说到这里,脑海中就会有满满的画面感
一个老头,两个小孩子,围着圆桌坐下
咬一口肉饼,喝一大口稀饭,其乐融融
后来的后来,外公的这些老菜式,都不容易吃到了
他老了,不再像年轻的时候那样喜欢在厨房忙活了
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换成了父亲忙活着做饭,母亲在一边打下手
他的心脏不好,走路走久了会不舒服
腰椎也有毛病,不能长时间的站着
他从不爱吹嘘自己年轻时候的叱咤风云,如何作为一方的清官廉政爱民
反而喜欢把那三两样拿手菜拿出来说说
所以,他时常会在饭桌上对着我说
“冒啊,以后妹仔和我们一起吃饭,我就做肉饼给她吃。”
这时,外婆总会恰如其分的嘲讽上几句
“人家是大城市的姑娘,才不会吃你做的这种咸掉牙的肉饼呢!况且你还拿得动菜刀么?”
外公不会生气,不好意思的用筷子头,挠一挠光溜溜的脑门
呵呵呵,笑得无比慈爱
我最喜欢的作家,张佳伟先生
在评论故乡饮食和家人的菜肴,做了一个在我看来,最完美的诠释
为什么那些东西,是那么的让人难忘和无比怀念?大概是因为
“某种对快乐的,安心的标准,天涯海角都放不掉的,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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