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充满猜疑的时代,不知所措的热心往往被误解为冷漠,而这种不知所措也是时代所赋予。我们无需也无力辩解,只是用心感受人性的温度。
一如既往地抢了张回家的座票,春运的一票难求抵挡不住归心。一年到头的背井离乡全是为了能挽留那个时刻多一秒,再多一秒。
从不觉得长达半天的归程是无趣的,即使血液循环不畅的双腿无处安放。车厢里的人操一口大同小异的方言,也许是同一个起点到同一个终点,但眼睛看见过的世界是不一样的。所以火车是很多情报、趣闻的来源与散播地。我享受这种陌生的快乐。
拖着残破的行李箱,在车厢头找到座位,却被女人占领。好吧,看你面善,我让给你。对面的小乖乖和我有缘,贼黑的眼珠向我闪光,吹泡泡逗你开心是我的荣幸。
两站的距离,周围人的关系观察得八九不离十,与左右也熟络到小乖乖在我腿上蹦跳,折腾得我无力招架。和他奶奶做好交接,正吹泡泡之际,一男人堵在旁边的过道,就在我对面。他向坐着的妇人指指点点,身体不由控制的左右摇摆,接下来向后倾斜,眼看下一秒就要倒在哺乳期的妈妈肩头了。旁边的奶奶一声呵斥“站好,别倒在我儿媳妇身上!”男人慢动作地转过身,没有任何神色,一瓜子壳挂在眉尾却不被察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这个方向,明目张胆的愠色吓得我心律顿时不齐,缩紧五脏六腑。儿时的无畏终究成了如今的怯懦。旁边的奶奶将小乖乖抱得喘不过气,紧贴在胸口处,随着男人迈出的脚,车厢头沉静得诡异。谁料,刚抬起左脚的男人一个踉跄,四脚朝天地倒在逼仄的过道。女人们的“哇”声惊醒车厢所有的人,凡是能火速赶来的都不滞后。一个较丰满的矮女人拨开堵在前面的人群,“不要扶,大家不要动他!”“靠门的快叫乘务人员!”坐着的人也都跪趴在座位上,望着一动不动、死尸般的男人,惊恐和焦急使惺忪的眉眼促成一团。人性并没有你我想象的那么不堪,由心而生的急切找不到出口罢了。重新抱起小乖乖,我的恐慌只能够用细娃的无知来抚平。赶来的列车长拍醒男人,轻声询问情况,是否有困难。艰难坐起来的男人,一手背过鼻子,留下两道斑斑血迹,木然地不知道发生什么。列车长小心问他眼角的淤青,拍照取证。之前那个矮女人蹲下,用力掐男人手上的某穴位,谓之激活男人的神经。围观的陌生人纷纷向列车长进言,找身份证、同伴等。英明的列车长劝说男人到站时进医院就医,并取得了男人顺从地同意。男人由两个工作人员搀扶出站都还步履蹒跚,一个不小心都能头着地似的,这也确实发生过。车厢里,人挤在窗前,眼睛紧随男人,嘴里碎碎念,祈祷着好运。
列车出发时,列车长来到车厢,传达了男人的情况:没有大碍。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脸上的凝重缓缓释去,回到自己的座位。
合上眼皮,心依旧处在惊慌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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