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连神像的胡子都敢拔,甚至为寻求中国出路而大打出手的吕纬甫,竟在十年后千里迢迢地从太原奔赴绍兴,我自己在三岁就死去的弟弟迁坟。他指挥着土工们掘开坟墓,好像这件事就是他毕生中需要完成的宏图伟业,他的心颤动得连声音都显得那么庄严与神圣。可惜,掘开的坟墓里面,什么也没有,衣物骨殖头发都已经消融在泥土中。他依然虔诚,虔诚地铺好被褥,用棉花裹了些小弟弟先前身体所在的地方的泥土,包起来,装在新棺材里,运到他父亲埋着的坟地上,在他坟旁埋掉了。他最后捧起的那一捧泥土中,不知道有多少弟弟的气息。
现实中,吕纬甫为了更好地生存,总是委屈自己向生活妥协,妥协到最后,连最初的模样都已经忘记。总以为自己做的是人间的一件大事,非常必要而有意义,做完之后才发现,那些意义,只不过是自己的无法放下的执念。放下后,却原来,是一场虚妄的无意义。即使意识到人生的虚妄,而吕纬甫又不得不孤独地在自己妥协落拓的路上远走越远。
人生的悲凉恰恰在于明明知道无意义的,而又不得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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