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腾走了,辛蔷薇目送着他瘦削挺拔的背影走进闸口,在拐角处,腾回过头,目光穿越熙熙攘攘的人群,定定的望着辛蔷薇,时间静止了,辛蔷薇的眼睛慢慢模糊,两颗泪珠簌地落了下来。腾顿了顿,喉咙颤动了一下,然后朝她灿烂的一笑,挥了挥手,就这样消失在辛蔷薇的视线里,把笑容永远定格在了辛蔷薇的记忆里。
辛蔷薇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回味着腾的笑容。一年前,辛蔷薇就是喜欢上了这个小男孩的笑容,单纯,干净,傻兮兮,这个笑容是应该在大学校园里,两旁长满了白杨树的林荫道,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孩在明媚的阳光下,站在那里,朝你会心的荡漾出一个散发着清香的微笑。辛蔷薇就是不可言状的爱上了这个笑容,爱上了这个小男生。但是一年后,他离开了北京。带走了辛蔷薇最后的青春记忆。辛蔷薇觉得心空了,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成串的落下。首都机场,现在像火车站一样喧嚣,杂乱,人头攒动,没人会注意到这个中年女人的伤悲。北京,北京,这个两千万人口的大城市,每天都有悲欢离合在上演,有谁,会在意她,辛蔷薇,一个中年离异女人的一次别离。
(二)
辛蔷薇今年38岁了,来自于一个地方小县城的官僚之女。本来她的生命轨迹是这样的,在省城,大学毕业以后,和他的初恋,一个建筑系的高材生一起留学,结婚生子,并想法设法的定居海外。谁知造化弄人,就在大四将要毕业那年,母亲由于心脏病意外去世,从此,她的生命轨迹就发生了改变。一切都变了。作为独生女,她不得不回到那个小县城工作,陪孤苦伶仃的父亲。然而却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父亲很快有了新欢,再婚了。而她,却和初恋分手了。初恋出国深造,她在这个小县城成为了多余的人,没人需要她。父亲的新欢是个颇有姿色的年轻女子。相比起她的母亲,很会讨父亲的欢心。她有着尖尖的下巴,高亢的笑声,和母亲截然相反,辛蔷薇的母亲是一个传统的女人,在图书馆工作,从来没有因为丈夫的职位而谈笑风生,低调的惊人。辛蔷薇对母亲的印象,就是看书,母亲爱书。然后就是忙忙碌碌的做家务。照顾辛蔷薇,照顾父亲。
从小辛蔷薇和父亲很少交流,即使交流,父亲大多也是训斥。但是,幸亏他不常回来。总是忙于工作。辛蔷薇倒很乐意父亲全身心的投入工作中。她觉得和妈妈的日子过得简单又有爱。可是,母亲走了,狠心的走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因为她的离世,命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父亲的新欢,会说,会撒娇,会唱歌跳舞,会仗势欺人。蔷薇回到小县城被发配到了一个偏远的乡镇,作为90年代末的大学生,工作就业还是比较轻松的,即便是没有父亲的帮助,在省城,辛蔷薇也能找到比较好的工作。然而现在,在一个偏远的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蔷薇呆了三年了。每天,辛蔷薇更多的就是望着流经工作站的黄河发呆。蔷薇试着向父亲提出调动一下,每次都被父亲身边的女人笑着驳回,她微笑着说,蔷薇啊,你太娇惯了,应该在哪里多磨砺几年。她的小女儿在旁边面目狰狞的吃着一只螃蟹。哎,这个普通人家的女孩,来到父亲家,听说多次吃的肠胃不好,送去医院。哎,好吧,好吧,蔷薇青春都要磨砺殆尽了。
(三)
终于,有一天,辛蔷薇望着奔腾的黄河水,跺了跺脚,搭上了一个三蹦子,一路去了县政府大院,像一个求领导办事的普通人一样找到了父亲的办公室。父亲很忙,大家都点头哈腰的汇报着工作。父亲瞥了一下蔷薇,用一种上级领导的有点厌烦的眼光掠过蔷薇的脸,辛蔷薇的心颤了一下,眼睛发酸,这就想流下眼泪,但是攥紧了手,一定不要哭,不要哭。蔷薇为自己打着气。终于,办公室安静了,汇报的人,看到沙发上一言不发的蔷薇也都知趣的走了。办公室,父亲豪华的县长办公室,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有什么事,父亲开口发话。蔷薇在父亲面前,从来都是小心翼翼,一直以来,父亲在家里是绝对的权威。他居高临下的问蔷薇,蔷薇马上气短了半截,但是又想,再也不能这样了,不能在那个偏远的工作站就这样自生自灭,既然你们不喜欢我离你们太近,何苦要让我那样,我离开县城不就行了吗。 蔷薇一字一顿的对父亲说,爸爸,我不想呆在这里了,既然你已经有人照顾你的身体,有人陪你了,我就不用再留下来了。说到这,蔷薇的声音有点颤抖。蔷薇低下头,忍忍泪水。继续说,现在的生活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我每天都很难过,难过的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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