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不甜了
一
我养了一只猫，它终日不归，四处游荡。
天气好的时候，我说:“我们去散步吧！”
它躺在暖暖的日影里一翻身子，睡着了。睡梦里它的尾巴在轻轻摇晃。
二
吃过午饭回去的时候，我的猫还没睡醒。它软软的肚子微微的起伏，尾巴在轻轻摇晃。
午睡的时候，我梦见了我的猫，它正和别的猫共进午餐。
醒来的时候，我的猫不见了。
再后来，它回来了，心旷神怡的样子。
我追问它。
“你去哪了？”
“我看见了一只蓝色的鸟。”
“你和谁在一起？”
“那只鸟的羽毛像宝石蓝的缎子一样。”
“你出去的时候怎么不打声招呼？”
“…………”
三
我遇到了一个姑娘。
我跟我的猫说:“我抛一枚硬币，如果数字朝上，我就去搭讪。”
我搜遍了所有口袋，没有找到一枚硬币。
抬头的时候，却见我的猫正在那姑娘怀里撒娇。
四
我跟我的猫说:“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在拥挤的地铁站里，我兴致盎然。再然后，我转了三辆公交车。
转第四辆的时候，我的猫睡着了。
五
“你为什么要嚼薄荷叶？”我问我的猫。
“那你为什么要喝酒？”我的猫不答反问。
于是半躺在床上，我的猫在嚼薄荷叶，我在喝酒。
恍惚之间，了却了所有烦恼。
六
天亮时，我不想起床。
而我的猫正在洗漱。
七
心情沮丧的时候，下楼去买糖。摸摸口袋，有几张纸币，正好够买一盒糖。
我心情经常沮丧，下楼的时候摸摸口袋，经常刚好有几张纸币够买一盒糖。
八
我的牙齿上有一个洞。
我知道它是怎么来的。
口渴的时候，我的猫要了不加糖的苏打水，我仍旧点了加糖的碳酸饮料。
我给我的猫展示我牙齿上的洞。
我的猫说:“活该！”
十
我泡在寂寞里，我的猫嚼着薄荷叶陪着我。
我想喝酒，我的猫说:“只有碳酸饮料！”
可是我的牙洞里长了一棵仙人掌，我想了想说:“算了！”
十一
有时候，我想念一个姑娘，然后我一颗接一颗的吃糖。
我的猫说:“男人在想念的时刻应该抽烟。”
它不懂，无论是糖，还是烟，都代替不了那个姑娘。
或许，或许酒也不行。
我喝酒的时候忘了我的猫。
我的猫说:“我嚼薄荷叶的时总会想起另一只素未谋面的猫。”
十二
我在一座城里，宿醉未醒。
有人大清早就开始敲门。
我打开门，我的猫踏着雪进了屋。
它兴奋的对我说:“我又看见了那只蓝鸟，它的羽毛像宝石蓝的缎子一样。”
我拖着懒散的步子回到床上，一翻身又睡着了。我的猫还有很多话要说，但它终究没说。
十三
我的猫走了。
我去收拾它的房间的时候才发现。
它的床上有一根宝石蓝的缎子似的羽毛。
可是它的枕头下，我送它的封在琥珀里的蝴蝶却不见了。
十四
我的猫真的不见了。
它已经好长时间没回来了。
我种的薄荷长的十分茂盛，可是再也没有一只猫来大嚼它的叶子。
十五
我戒了酒。
有一天，我喝不加糖的苏打水喝到烂醉的时候，恍惚之间看见了我的猫。
它藏在长满薄荷的草地上，痴痴的看着一只羽毛像宝石蓝的缎子似的蓝鸟。蝴蝶从它头顶飞过。
十六
后来我到了另外一个城市。
再也没能够遇见一只能看见蓝鸟的猫。
再也没有制作过蝴蝶琥珀。
我身上留下的，是一年又一年，年轮似的纹络。
十七
我想念我的猫。
我们一起晒太阳，苟且偷生。
我们一起喝着不加糖的苏打水和加糖的碳酸饮料，推杯换盏。
可是，还没到最后，我的猫就走了。
我想念我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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