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的战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他想。
我一定能活着回来。
他对自己一向很自信。
我可是最出色的勇士。
当然,他有资格这么想,对于一个曾经以冒险者身份前往外域,并立下赫赫战功的优秀牛头人萨满祭司而言。
因此,他被派上去往北极抗击亡灵天灾的队伍。
我会活着回来的,然后在一切战事终止后,环游整个艾泽拉斯。
这是他的梦想。
战队和个人冒险很不一样,需要与别人配合,而他就是队长。
没什么能难倒他。
他大方,爽朗,和各个种族的勇士打成一片,甚至是对活人颇为忌惮的被遗忘者们。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但是战线拖得太长了,他的战队来到寒冷彻骨的诺森德已经三个月了,仍然只是后备。周围的战队一个接着一个上了前线,却没有一个人回来,这让他感到不安。
他不能表现出自己的焦虑,要知道,他的战队里有第一次上战场的孩子。
不能让他们害怕,没什么好怕的。
又过了三个月,他的战队开始不安定了,被晾在这里那么久,当初抗敌的热血冷却后留下的只有空虚。
他懂,孩子们开始想家了。
他不知道怎么安抚他们,他只会唱歌,于是他就唱了。
在夜晚的篝火旁。
没有月琴,没有任何乐器,空旷的雪原回荡着他粗犷的歌声。
那是作为萨满祭司的他曾经听过的大气的歌声,风吹过雷霆崖,吹过奥格瑞玛,吹过幽暗城……吹过这些孩子们的故乡时唱出的歌声。
围着营火的勇士们静静地听着,在他的歌声停后很久才爆发出掌声。
他们说他唱得很好。他明白自己的嗓子又大又沙哑,怎么可能好听呢。
但有的勇士悄悄哭了,哭过之后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保卫家园的烈火。
“如果有一天,战争停止了,你会做些什么呢?”
有小战士问身边的同伴。
“我要回家,去喝光小酒馆的所有烈酒!”
同伴义薄云天地握拳,引得大家都笑了。
他也静静地弯了嘴角。
大家热烈地讨论着,最后问题被抛到了他的身上。
“如果有一天,战争停止了,你会做什么呢,队长?”
“我要环游艾泽拉斯,看看这没有战火的世界的全貌。”
他看着诺森德闪耀着北极光的纯净夜空轻轻地回答。
勇士们沉默了一会,一个年轻的牛头人战士站起来。
“队长,算我一个吧,我想和你一起去环游艾泽拉斯。”
这个孩子也来自雷霆崖,他记得。
“队长,也算我一个。”
又有勇士站了起来。在他们的带动下,所有勇士都站了起来。
他的目光慢慢扫过一个个或沧桑,或稚嫩的脸庞。
“好,我们一起去吧,去环游艾泽拉斯。”
话音刚落,勇士们欢呼起来。
他听着勇士们的欢呼,遥望着北极仿佛无边无际的纯白,又唱起了歌。
这次是古老的,能鼓起所有人勇气的战歌。
后来他们上战场了。
战事比他想象的还要惨烈,亡灵天灾像黑色潮水一般无穷无尽地汹涌而来。
“挺住,援军快来了!”
砍倒向他袭来的敌人,他回身向战友们吼着。
“挺住,故乡就在我们的背后!”
不知战了多久,身边的勇士一个接着一个陨落,几乎只剩下他一人。
他愤怒地发出无意义的怒吼,心痛得像刀割一般,举起剑大开大阖地砍着,甚至开始希望自己追随那些曾在他身边听他唱歌的、曾经那样鲜活的生命而去。
终于,敌人的刀将落在他身上,来不及躲闪,他闭上了眼睛。
没有疼痛,有东西倒在他身前。
他睁眼,是那个同来自雷霆崖的小战士。
重伤的孩子为他挡了一刀。
“队长。”
小战士叫他。
“活下去。”
“你答应过的,带我们去环游艾泽拉斯。”
“所以,活下去。”
他看着倒在他怀里小战士的眼睛渐渐黯淡,最终失去光彩。
他抱着小战士的尸体发疯似的大吼,末了举剑冲入敌阵。
漆黑的亡灵与赤色的鲜血,这是那天诺森德的颜色。
迟来的援军队长说,他从没见过那样重的伤还能站在战场上杀敌的人,那个浴血的牛头人眼里满是疯狂的哀伤。
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了。
牦牛人随着援军而来,在这里搭起了灵魂归宿,祭奠逝去的勇士。
他在身上的伤好到能下床后进了灵魂归宿,不让任何人靠近。
整整七天,灵魂归宿里传来粗犷的歌声,没有一刻停歇。
那是关于奥格瑞玛、雷霆崖、幽暗城……队伍里所有战士们家乡的歌。
七天后,他走出了灵魂归宿,颈上戴着一串用白骨刻成的牛头人图腾。
走过战场,他把自己的剑重重插在北极冰冷坚硬的土地上,让剑留在这里永远的陪伴着勇士们。
这是他曾经的荣耀和战功的来源,甚至于比他的生命还重要,可是现在不需要了。
走吧,他抚摸着颈上的白骨图腾,沙哑的声音轻轻哼着歌。
我们去环游艾泽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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