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一脸冷漠

01

今天早上用优步打车。刚点开软件便弹出来一段话：“一脸冷漠，从容应对。不论苦恼抑或欢喜，不论冷漠抑或鼓舞，成长道路上，太原优步一直相伴”。我不知道这样具有鼓舞力的文字只有在太原的伙伴才能给收到，还是同一天内其他城市的伙伴们打开也能看到同样的文字。无论如何，我能给收到，就对这个软件瞬间有了好感。

不记得谁说过“科技可以拉近人和人的距离”。

一个以赚钱为目的的科技公司可以用这样的词语去传递它的使命和价值，我们自己天天却生活在自以为是的钢铁森林里，禹禹而行，过一天算一天。

02

我在百货公司上班的时候，负责企划工作的时候，经常会深夜加班来完成商场大型促销政策落地前的准备工作。有时候加班会到第二天下午，每个人连续工作的时间经常超过30个小时，不过那时候我们气氛很融洽，大家互相帮忙，共同协助。有了困难大家一起克服。

有一天同样是加班，而且已经到了凌晨快一点钟，我的手机铃声急促地响彻整个办公室，我当时有些纳闷，谁会在深更半夜给我打电话，拿起手机一看，显示的是三舅的号码。三舅从来不会这么晚给我打电话的，心里一阵不祥的预感顿生，赶紧接起电话，一个陌生的声音传过来：“请问你是这个手机主人的家属吧？现在通知你，手机主人出了车祸，正在县医院抢救，家里赶紧来人吧。”

声音还在说着，我的心里瞬间空洞，我不清楚当时脑海里的想法，挂掉电话，就赶紧给我爸妈去了电话，告知了情况，让他们连夜赶往外婆家，叫人去县城。

安排完事情以后我才静下心来想这件事情。越想心里越懊悔，晚上七点钟三舅还给我打电话，问我钱准备的如何，够了没有，不够他来想办法。之前三舅和我协商要在县城开一家旅馆，还叫我回去县城考察了地形和市场情况。

说实话，我当时只是抱着看一看的态度，好的话就努力想办法筹钱，不好的话就干脆不去筹钱，碍于三舅和我的关系，看完宾馆我也没有当面拒绝。但是后来三舅几次打电话，我都说，正在想办法，一句话敷衍了事。那天晚上，三舅也是急匆匆来了电话，问了情况，听见我有气无力的回答，可能也感觉到我的不积极，便匆匆挂了电话。

至于说三舅挂点电话以后发生的事情，我不敢想。但是那个让我心痛欲绝的电话，说明了事情的严重。

我小的时候，几个舅舅就属三舅和我亲近，。有些事情他带我一起做，比如说我小时候得过脑膜炎，身体情况不好，家里不让我学自行车，他就悄悄教我，直到教会我；小时候我爱吃方便面，因为那时候外婆家里穷，除了莜面和高粱面就没有其他吃的，我每次去外婆家，三舅都会买了方便面给我吃；三舅还在房檐上抓了麻雀烤着给我吃；还带我去看戏；还带我骑牛；还带……各种回忆涌上心头的时候，我内心各种混乱，泪水眼看着就要流了出来，在眼眶中一圈一圈地打转，对我那么好的三舅到底怎么了？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忍不住给家里打电话，想知道情况。听到的只是嘟嘟的无人接听的声音。那时候，手机的普及率很低，很多家庭是没有手机的。爸妈肯定去了外婆家，和舅舅们一起去了县城，所以才接不到电话。

我自我安慰，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有一段时间三舅在家闲得无聊，我正好回去村里，走的时候便和三舅开玩笑说，你要是没事干就跟着我走吧，我给你找个工作。我本来是玩笑话，可是三舅当真了。我走的前一天，他出现在我家，手里领着包，看似行李也收拾好了，我知道三舅的个性，他认定的事情一定要坚持到底，所以我也没有劝三舅，就带着他一路南下，到了我上班的集团下面的一家分公司，做一名普通的卸货员。

进入工作以后，我们几乎一个月都见不着一次，见面的机会基本上是三舅主动请假来家里看我，我们才可以见一次面，也是匆匆的吃口饭，还没有好好聊就各奔东西，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那时候三舅赶时髦，喜欢手机。我当时薪水不高，工作了一年多以后工资由450元涨到了720元，生活稍微好了一点，女朋友上班也有工资，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在当时也还可以度日。当时三舅提出来要买手机的时候，我带他去二手手机城看了半天，选了半天，自以为是地给三舅选了一个旧的索尼T610，还和他说这款机子很先进功能很好用。看着三舅高兴的样子，我心里也特别开心，觉得自己为他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

其实，他哪里知道，那个旧手机只花了260元，我完全可以给他买个更好的。

过了几个月，我调到了集团公司筹备的另一家板材制造厂，为了让三舅和我在一起，就申请把他从原来的公司调到了和我一起的筹备公司。本来以为去了一个公司，可以经常和三舅在一起，带他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可是事实并非如此，我每天忙于公司的各种行政工作，每天都早出晚归，三舅忙于跟车卸货，休息时间不固定，经常是我有时间他忙，他有时间我忙。两个人交集到一起的次数少之又少。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时间怎么过的那么快？一年的时间突然就消失了，我甚至想不起来，那一年和三舅一起做了什么，什么时候一起吃过饭，什么时候一起逛过街，什么时候一起说说话……

人真正可怕的不是失去，而是回忆往事时的无能为力。

很快家里的电话过来，告诉我三舅伤势严重，情况不妙。

天一亮，我马上请了假就往车站赶，坐了第一班大巴车，希望可以第一时间见到三舅，失去亲人的那种感受我深刻理解。大巴车摇摇晃晃地走，思绪一次一次清晰，关于三舅所有的东西都冒出来，记忆清晰的都是小时候的事情，关于我们两个在一起上班的事情竟然记忆模糊，其实那才是我和三舅最亲近的时刻，其实那才是我们很长时间在一起并且非常容易见面的时刻，我们本来可以一起吃饭一起喝酒一起逛街一起玩一起做很多事情，可是没有，可是就那么一脸冷漠地度过了漫长的8000多个小时，而无动于衷。

我不知道自己的不在乎什么时候出现的，什么时候做的理所当然，什么时候做的一切无所谓。

而，某一天，一转头，生活里只剩了自己。

03

我做医疗器械的销售员时候，在农村市场跑了一段时间以后，我们转战城市。当时还戏称，采取的是毛主席的“农村包围城市”战略。可不想，在城市里，我们遇到的挫折更大，很多人不相信我们，甚至都不给我们讲话的机会。我们常常会收到各种冷眼，常常会遭到各种拒绝。

有一天，我们去一家小区内做社区推广活动，依然是各种被拒绝的事实，大家都心怀意冷，打算撤场。在我们收拾物件的时候，来了一位老太太，看着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她径直走到我跟前，开口问：“小伙子，你们是不是免费治疗呀？”

我说，“大妈，我们要收摊了，您改天来吧。”同事们也是各种拒绝的声音。

老太太没有生气，继续说：“小伙子，可以给我试试吗？好的话，我就买一台。”

这时候，我已经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大家已经开始搬东西离开了。我当时也想走，但是看着老太太特别执着的表情，我也只好：“您看我们已经收摊了，您明天来吧？再说了，现在已经撤了用电了，没电仪器打不开呀。”

老太太依然平静地说：“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以去我家帮我做呀，我家正好在附近，100米就到了，好的话我会买的。”老太太第二次强调要购买。

可能是大家平时见过这种只占小便宜的客户，所以就没有搭理他。我当时也不是特别想去，但是看着她着急的样子，我心里想起了自己的奶奶，觉得如果是自己的奶奶过来要求再开一次机的话我肯定愿意，我不知道老太太会不会有自己的孙子，如果有的话他的孙子肯定会给他再启动一次，再治疗一回。

怀着复杂的心情，我跟着老太太来到了他家，果然不远，不到100米。边给老太太使用仪器边聊了起来，老太太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最小，在深圳打工，一年回来一两次，所以老太太经常盼着让儿子回来。于是就经常会跑到车站等儿子，本来老人腿脚不灵便，来去次数一多，膝盖就疼得厉害。听说小区里有做理疗的大夫，就来看看情况，没想到遇到了一个跟他儿子年龄大小差不多的我。老太太讲话时语气平和，看不出来感情色彩，但是我知道她内心里对儿子的期盼，我和她聊得还是比较开心，我讲我工作上遇到的困难，她讲他儿子小时候的事情。

三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流逝了，我们都很高兴地度过了一下午。晚上老太太非要留我在家吃饭，盛情难劝，我在家她吃了饭才走要走。

等我要离开的时候，她突然说：“小伙子，你仪器卖多少钱，给我留一台吧，你坐着我给你拿钱去。”我瞬间蒙圈了，因为有消费能力的年轻人购买仪器都要思考半天最后都不买，一个老太太仅仅和我认识不到半天，昂贵的仪器她居然说要购买。

她把钱塞到我手里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脑海是空白的。

我收了钱，把仪器的使用方法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就和老太太告了别，离开了他家。

不知道到过了多久，我一直没有再去过她家，时间久的已经记不起来老太太购买仪器的时间和她跟我说的那些话。不过城市很小，人总会再一次相逢的，只是在时间和地点上的转变。

后来偶然的机会，我又遇到了老太太。她一眼就认出了我，快乐地说：“小同志，你好，我买的仪器上面的配件坏了，公司电话打不通，也联系不到你。”

我当时居然以为她要退货什么的，因为那时候我已经不卖医疗器械好几年了，不想赖上这些麻烦事，就说：“您打公司客户电话了没有？他们负责售后的。”

还是平和的语调：“打过了，没人接。”

“那您可以多打几遍？估计他们在忙。”我继续推脱掉。

“小伙子，你知道我当时为啥找你，还从你这里买了仪器。”老太太一本正经地说。

我看着她，两眼茫然地摇着头。

她说：“因为你看着让我想起我那在外地闯荡的小儿子，看着你我就想起了他。他也可能在烈日下无人理睬，他也可能忙活半天没有工作成果，他也可能遇到困难没有人帮助，他也可能做不好事情挣不到钱饿肚子。所以，小伙子，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们的仪器有缺点，但是那有咋样，有的用就用用，没有的用就不用呗，我现在帮你，就当是帮我儿子。”老太太说的激动起来，眼泪出来了。

那一刻，我内心是奔溃的，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能做什么。脑海里全是那天在老太太家里的画面，难怪她把最好吃的给我，还给我讲很多故事，临走的时候居然翻箱底的钱买了我的仪器，还有送我离开时慈爱的眼神……泪水也浸润了我的眼睛。

我做的一切，何止一脸冷漠。

04

科技可以拉近人与人的距离。不对，应该是科技改变人与人的距离，真正拉近人与人的距离，靠的还是我们自己。

前行的路上，以欢愉向上的心态，认认真真地做一件事情，让温暖传递我们的周身。美好生活，一路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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