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掉口罩的第二年,我终于说走就走,放假第二天就踏上回山西娘家的旅途。
不用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一个人一只行李箱,穿梭在大包小包的春运人潮中,有种以前回家所没有的洒脱感。造成这样的局面,一方面是因老父亲老母亲有交代:你啥也不要买,这样你轻省点,再说你们那地方的吃的我们也吃不惯……另一方面,是那个以前去哪里都要带着的亲爱的小尾巴宣布自己长大了,今年选择不跟我回山西……
车窗外的山水在转换,离家乡近了一点又近了一点,但那种以前回家过年的兴奋感好似不够蓬勃。大概是中年人脱离纯粹的、浪漫的思乡之情已经太久,大概是那个离得越来越远的小家里,那个宣布自己长大的小尾巴牵扯了我很大一部分的思绪。铅灰色的天空,忽大忽小的雨,没什么情绪的情绪,就这样任由慢悠悠的列车带我向北再向北。
山西在下雪。这个境况显然于归途有碍,封锁的高速会斩钉截铁地阻断我回家的行程,这么想心里会有点焦急,但是活到这个年纪,我们对换个角度看问题之类已然相当熟稔,也许耽搁的行程会有另外有趣的际遇罢,这么一想心里便重新安定、从容起来。
这次回家乘的是绿皮火车。除了停靠的站台特别多,还有经常性不定时的临时停车。车上的人除了家庭出行的,其余大部分都很安静——大家都很文明,手机都没用外放。我于这安静的氛围中,想起很久以前的几次坐火车的经历,不免有些感慨。
记得上大学有一次寒假回家,学校给统一购买的车票就是那种最慢的绿皮车,这种车胜在价格便宜,我依稀记得半价才七八十块钱。那样的车上环境卫生差、没有空调,我和十几个甚至二十几个山西出来的学生仔一起,在越向北越空荡越寒冷的车厢里互相依偎取暖,但我们并没有消沉和怨言,相反的好像车厢里满是青年人不畏艰难的欢声笑语,似乎还唱了歌,那歌声也许至今也未真正飘散。
还有一次我独自出行。那是五一假期,我犯了咽喉炎还是扁桃体炎,根本发不出声音,或许正是这样安静的面貌以及黑丝加靴子的装扮给人产生了一种神秘感。我感觉到了,那个坐在我旁边的小伙子,几次跃跃欲试要和我搭讪,最终他还是和我说了什么,但是我一点声音发不出来,只能拿出那时风靡的山寨苹果手机,打了一行字告诉他我的不便之处,至于后来小伙子留没留联系方式,记忆早已随着旅途的结束而烟消云散。
再后来,我所记得的回家之路,就都有了爱人的陪伴、孩子的身影。记得孩子一周岁多时睁着骨碌碌的大眼睛,一路被新手爸妈温柔呵护着,陌生地新奇地懵懂地被这个巨怪带到他妈妈生命之初的地方;记得孩子四五岁的时候,他像小猴子一样精力充沛,在车厢里上窜下跳地探索,给沉闷的旅途增加了许多活力和不确定;慢慢地,再和妈妈一起出行,小小少年担负起了推行李、认路的责任……现在这孩子已经是个安静地不愿出任何风头的少年,而且暂时希望脱离父母的掌控,只在自己的世界里随心徜徉。
这么多年,回家的路程依然是水一程山一程,但是这些年的人生之路上已然发生很多变迁,所以风一更、雪一更地,我心底的声音在告诉我,回那个最初的地方,也许还有温柔宁静的梦在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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