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撼

有一年的冬天，去农户家走访。正是风凛地冻的时节，家家烧柴草暖炕，自然是尘土满地，黑烟蛛网。农家大都有鸡狗猫猪的，味道也刺鼻，不小心还要踩到鸡粪。本就是农家的现实条件，倒没什么。快到这一家的时候，感觉这家的院墙就不一样，没有衰草破瓦，每个砖缝也没有多余的尘土，象是有人特意的扫过。这家的大门有几块掉了油漆，但门栓非常干净，不象其他人家，门栓都有着一层厚厚的污垢。推门而入，三分之二的院子是水泥地面，竟是不染纤尘的，就是用水洗过接着烘干的感觉；靠窗的位置种了梧桐和月季，枯枝也都规矩有形，是仔细修剪过的，不是那种颓废衰败的样子。就连树根处裸露的泥土，同样仔细的扫过，没有一点浮土。玻璃窗透明的让我开始以为是没安玻璃的。南面的猪舍是黑色油漆的围栏，猪舍里面是刚培的沙土，两头猪不知怎么给整理的，清清爽爽，没有一点异味。

屋子的男主人迎了出来，五十岁左右，憨厚黝黑的典型农民模样，热情的把我们让到屋里。我注意到夏天的纱门在冬天是没拆卸的，纱网也干净异常，屋里地面、锅台，还是一尘不染，锅盖、厨具都没有一点油垢，在灰墙黑檩的灶间，闪着那么耀眼的光。；里间有一灰色的隔帘，陈旧却整洁，掀开帘子的刹那，有一股肥皂的清香。女主人因为脑溢血而半身不遂，躺在炕上笑着和我们打招呼。从不知道那么旧的被子，还会那么的整洁，女主人从被子里伸出手，她的指甲也是白白净净。对面墙壁上好多的相框，有他们年轻时的合影，也曾是眉清目秀的一对。旁边又有儿子当兵的照片，很青春的样子。又有儿子儿媳的合照，笑的甜蜜。镜面不蒙尘，可见也是天天看天天擦的。男主人又给我们倒水，老式的塑料暖壶不知道一天擦几次才可以显得如此干净，那茶杯也无一丝茶垢。桌子上的茶盒、药瓶也都摆的整整齐齐。

男主人腼腆的说，这都是他收拾的，老婆爱干净，总嫌他收拾的不干净。没得病前，比这还要干净许多呢。 我想象不出，比这再干净许多，会是什么样子？

一个农妇，她生在这样尘土翻涌、辛劳苦累的底层世界，怎么会能够坚持这般的洁净无尘？就算是疾病疼痛，她微黑的脸颊上怎么还会绽放那么安详的笑容？尽管已经过去许多年，我还是常常想起她，想起她憨厚的老伴。想起他们的感觉宛如昨天。

遥祝她和她的老伴幸福安康，一切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