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初中毕业以后,家里人便不再同意她继续念书了,她靠着间歇性的绝食抗议愣是高中毕业了。此后尽管她曾饿的低血糖住过院,家里也依旧坚持没有让她念大学。用亲戚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女娃娃,念那么多书没用哩啊,家里出一个有出息的孩子都够嘞。”
李兰排行老三,大姐叫李雪,就是别人嘴里那个有出息的孩子,全额奖学金被北大录取,在当时全省都被轰动了,还有记者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子里采访,全村人都开始为之骄傲起来了。大姐上大学四年从未回过家门,也没有问家里要过钱,如果不是偶尔有书信联系,家里人都怀疑她被骗了拐了卖了之类的。
李兰还有个二哥,李雷,在她高考放榜那一天,李雷载她去看榜单,她在榜单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全额奖学金被一个还不错的一本院校录取,回头想分享喜悦的时候,却没有找到二哥的身影,正想着这个二哥又不知道去哪疯玩去了,林子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跑到她跟前拉着她就往外跑,“快,快,你二哥出车祸了!”“开什么玩笑,我哥的车技好着呢,特技演员,怎么可能啊”林子都要急哭了,“真的,我不会那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她往外跑,跑到旁边的一个十字路口,李兰确实觉得大道上翻倒的摩托车看来很眼熟,虽然明知林子不会开这种玩笑,但她依旧是不相信的,也许面对突发事件,逃避,不相信是人的第一本能吧。直到看见血泊里躺着的人,李兰才像疯了一样哭着跑过去,“哥,哥,你看看我,哥!哥!”回答她的是救护车的声音。二哥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李兰知道,自己不可能上大学了。而事实,比她想的来的更多些。
不上学了,也已经到了适婚年龄,一家有女百家求,更何况李兰长得并不难看,在这个小村子里模样也是数的上的。媒人一个接一个的来,小伙子一个接一个的说,可她从没有松过口,也一个都没有见。她心里没有人,也没打算现在有人,但父母觉得应该找个离家近的赶紧嫁了吧,用她们的话说“姊妹仨人,现在就剩你在身边,可不敢再往远了走。我们以后,你哥以后都要你多照顾呢,自己哪能费心的过来,找个人家,帮衬着咱们还能好过点。”
很实际的情况,确实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我结婚,你们二老看吧,看的差不多了我见见就行。”李兰看着母亲不知道何时已经花白的头发终于松了口。
没有人知道,那个夜里她自己哭了一个晚上,直到没有眼泪再能流出来,哭到她筋疲力尽。哭走了心高气傲,也哭走了她从前理想化的一切生活。
半年后,她结婚了,跟邻街的一个小伙子,叫赵松,个子不高,但好在人长得还算精神,愿意结婚后一同照管她哥哥和父母。就这一点,李兰就知道可以嫁了,想必这也是父母愿意的原因吧。
结婚后赵松对她很好,也确实帮着家里处理了很多杂事。李兰在村子里的工厂里找了份工作,高中毕业,在村子里也算高学历,工作并不难找,虽然李兰觉得工资少了些,甚至还不如她在高中兼几个职挣得多,但在村子里的人看来已经很不少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在第三年的夏天,二哥终于醒了,只是醒了。因为长期的昏迷和脑补受伤,二哥并不能开口说话和做任何事,但他睁开眼睛了,就这一点,足以全家人都喜极而泣了。二哥醒了,接下来的复健要提上日程了。大姐听说后特意从外地寄回来一笔数目不小的钱,想让二哥去正规医院好好检查,让医生好好看看。
父母很欣慰,老大多懂事啊,帮了大忙了。李兰看在眼里,也不过多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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