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连璧的故事
星期六。我到连璧家楼下接她,她穿着也很随意,把头发一扎,提着一个包就出来了。坐上车,我也没有多说话,发动车子就走了。忘了介绍了。这是我新买的一部车子。大约十万。北京现代。像众多男人一样。我看上的是越野车。但想到昂贵的价格和大口大口喝油一样的消耗。我还是选了轿车。现代车跑起来有点发面。提速不好。但就像娶回家里的媳妇。不好那也不能退货啊。三个多小时的路程,我感觉像过了一年,车内的气氛沉闷的像块乌云。好容易来到省城。她让我把车开到了北垣大学门口。她打了个手机,过了一会儿,一个学生模样的男人出来了,挺瘦。也挺精神。连璧下了车,和他站在起说着什么,那个男学生还警惕地看了看车子和车子里的我。我明白了,原来她的男朋友在这里上大学呢。她的男朋友用手指了指我,说了些什么。我看到连璧摇摇头,也说了几句。
小样儿,八成在盘我的底,我一时玩心大起,就把墨镜一摘,叨在嘴里打开车门出去了,
小玉,时间不早了,我们不是还要逛街吗?
我成心逗他们,果然她男朋友急了,这回我可听见说什么了
你还说你们没什么,他连你小名都知道了,你还骗我,既然这样,你来这里干什么,是看我的笑话吗?那个不成熟的小男生说完就回头往校门里走,连璧急得都快哭了。回头朝我嚷道,
你捣什么乱呢你?
马上追过去,拉住那个小男生。两人拉扯了好一阵子。那个小男生才气鼓鼓地走回来。到了我面前,连璧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是我的男朋友,叫张洋,回过头又对张洋说,这是我爸手下的,叫巫学飞。就是一开车的。我本来还想逗逗他们,不过一想时间不早了。就没再吭声。然后拉他们去吃饭。通过观后镜,我看到,连璧紧紧地搂着张洋。把我视若无物。真是的、
临走时,我偷偷地从身上拿出二千元钱给了连璧,示意她给了张洋,连璧稍拒绝了一下,还是拿着给了张洋。轻声地说,别老是省钱。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我暗暗发笑,原来这个刁蛮的丫头也有一怕呀!
可能是那二千元钱的功劳,连璧开始和我说话,
你也看到了,我本来也不想瞒你,我们在大学已经好上了。不过我爸不同意。硬是要拆开我们,才逼得我嫁你。我想好了,再过一年,他毕业了。我们就离家出走,所以我和你谈一年对象,到结婚时,我爸爸会给我一百万。我拿着这个钱就离开。和他一起远走高飞。永不再回来。
我开着车,看着她,她的眼睛红红的,
我同情你们,不过。我觉得事情可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可以不当你连家的女婿。但我觉得你们这也是在冒险,而且我主要觉得是你在冒险。你为什么不能找你的父亲好好沟通一下。而非要采取这种极端的方法呢?你想过你出走以后,你妈会是什么样子吗?你父亲会是什么样子吗。他们也都不再年轻。你想他们会经得住这个打击吗?
你别说了,我心里乱的很。
冬天日短。到下午快五点时,天已经黑了。而我们才走了一半的路。我内心隐隐约约有点着急。而也不敢把车子开快。路上的残雪很有可能要我们的命。我可不想和不爱自己的女人一起殉情。其实我连殉情也算不上,顶多只能算陪葬。我可不干。
天终于全黑了。车子在黑乎乎的盘山路上逶迤而行,除了偶而呼啸而过的车辆,外面什么也没有。连璧也有点害怕。她紧张地一言不发。双手紧紧地搂在胸前。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我就逗她,我给你讲个鬼故事怎么样?她吓得尖叫。不要。我呵呵大笑。没事。我是恶人。鬼也怕我。可惜我的话音未落。考验我的胆量的机会马上就来了。大约百米以外的地方我看见一群人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连璧肯定也看到了。她几乎吓得晕过去,我说别怕。没事的,没准是等人呢。或者是本地的土著人。没事。
车子驶近了。其中有两个人开始往路中间放一些东西。我叹了口气,来者非善啊。我悄悄地把连璧那边的车门上了锁。用左手悄悄伸下去,握住一根尼龙棒。那是我专门做的一个防身武器,一头粗,一头细。和一支球棒似的。抡起来很趁手。果然。一个人趁着我减速,上来就把我的车门打开了。这种机会不多的危险早就刺激了我的神经,我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处于极度的兴奋状态甚至眼睛都红了,我猛地冲下去,一棒子就击在开我车门的小子脸上,我似乎听到一声骨头在重击下破裂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惨叫。那小子就倒下去了。剩下的吓了一跳。操家伙就要往上走,我一言不发,抡棒子就开打,他们干这个,早有准备。好在我个子高大。棒子重量也大,又连着放倒一个。这下他们可毛了,我看出来了,他们只想抢点钱,并不是真想伤人。现在出现这种情况,他们就有点害怕。这是一条国道,他们也怕一会儿再来了车,事情弄大了就不好了。于是就往后退。抱起地上的那两个就准备走,我一开始还死守着车门,不想他们靠近车子。现在一看他们要撤。我就喊。站住。那几个人中一个为首的转过身来。兄弟,这次我们认栽。你可别不识抬举啊。
我笑,你们那两兄弟怎么办?
你想怎么样?
你把路上的东西挪开。我拉你们到最近的医院,怎么样?
连璧早就在车子里叫起来,不行。不能让他们上车
为首的那个也犹豫了一下,说
兄弟,够意思,东西我们给你挪开,你们走吧。我们自己的事自己处理。
好吧。我开车离开,走过他们身边时,我又拿一千元钱从窗户里扔出去。连璧说,你钱多啊。我说不是,他们不是专业这个的。那你刚才为什么打那么狠。我说,我打他们是为了保护自己,现在给他们钱是保护人道。刚才如果不狠的话,现在躺在那里的人可能就是我了……
眼看着新年就要到了,我坐在办公室发愁,今天给领导送个什么好呢!工艺品去年我送过了,给领导送个什么东西才显得又别致又大方呢。我正抓耳挠腮地苦恼时,门被轻轻地推开了。贺雨曼拿着一个大大的包装盒进来了,忙什么呢。大领导。没有忙。贺雨曼把包装盒打开了,里面是一套皮尔卡丹西服。
试试,看合不合适。
你这是干什么
没事,那天弄脏你的衣服,心里老觉得不好意思,特地赔你一套
那里,那一套,我洗都没敢洗,珍藏起来了。珍贵啊。
呵呵。别笑话我了。赶紧试试,不合适我要去换的
我穿起来,名牌就是名牌,我来回走了两步。贺雨曼站在那里,微笑地看着我,说还行。就穿着吧,别脱了。
对了,快过春节了,你没给你的领导送什么礼物吗?
没有。我这么正直,怎么能干这种事?
你看这个东西行不行?
我一看,这是一个通体碧绿的小蟾蜍。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凉凉的。刀功娴熟,线条非常流畅。如果放在草地上,栩栩如生的神态让人真假难辨。
你看这个可以吗?
你从那里得到的。我给你钱
算了,别钱不钱的,我不想和你谈钱。没意思
那怎么办?我也不想欠你人情,毕竟这个东西太贵重了。
就是一个玉蟾蜍,能值几个钱?你要是真觉得欠我的,哪天你有空,请我吃个饭就成。
好吧
贺雨曼走后。我坐在办公室里昏昏欲睡。暖气烧得太热了,在这个无聊的下午,我的心情忽然变得烦燥起来,我也不知这是为什么。只是觉得就样呆下去,我会发疯,我不想把自己的一辈子就这样放在一个成天和机油、铁棍子打交道的地方,至于自己想要干什么,却也是不大清楚。总好像感到有一个声音对我说,该走了,该走了。
这天早上,我费尽力气睁开我的双眼一看,已经快十点了,早会时间早过了。开了手机一看,来了了一条短信,刘文丰已经替我去开过早会了。既如此,何不再睡会儿。于是我就又闭上眼,准备再次坠入梦乡。可惜好时光总是受到打扰。无休止的门铃表示来访者的决心很大。不把我吵到清醒不会罢休。我无可奈何地说声来了。便裹了件大点的T恤去开门,不提防连璧站在门口。吓得我像一个弹弓似的嗖地弹回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把衣服穿全了,开门后。连璧眼圈通红目无表情地走了进来。站在窗户前,一言不发,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话,慢慢地开始泪飞化作倾盆雨。把我吓一跳。我说,你的男朋友把你甩了吗?连璧开始歇斯底里的嚎叫。我冷冷地看着她,等她哭完了。我才递上纸巾。她告诉我,他们吵架了,我说多大点事。好像以前没有吵过似的。她说这一次不一样,是他变心了,我说何以见得,她把一个卷纸递过来。我一看,原来是一个手机话费单,我说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她用手指给我一个号码。老天爷,这小子怪不得老是没钱,原来于这个了。其中有一个号码重复出现多次,而且几乎每天都有还有短信。最过分的一次竟然是我和连璧去看他的那天中午吃饭时还有联系。我说你怎么能拿到他的话费单呢?连璧说我知道他的密码。这几天他放假。回来看我,我就发现他有点心神不定的样子。我就有点怀疑。一调出他的话单来。我果然发现了不对,而且我还通过熟人查了一下号码。机主名叫王倩。我就去找他,结果他大发雷霆,说是我不该去查他的手机,他也大不讲理了。说着,连璧又开始哭起来。我说,你也真不该去查人手机啊。连璧说,连你也这么说我?我赶忙表忠心,说我是坚决站在你这边地。并立刻面作狰狞状,你说怎么办。我找两人去把那小子给你打废了?连璧骂我。胡说,你敢。我呵呵大笑,她又骂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我说,姑奶奶,你还让不让我活了。我做什么也不对啊。连璧起身就走,我赶忙把他拉住。我就对她说,实话告诉你吧。人家张洋早就给我打过电话了。人家说了。让我给你解释。你听好:
王倩,女,18岁,大一学生,上学期间,家里突遭变故,父死母亡。学费成了问题。大学为此组织了专门的捐助活动。而作为学生会长兼学生会党小组长的张洋同学为了帮助一个同门师妹。便毅然慷慨解囊,为这个苦命的孩子解除了因学费不济而即将遭到退学的厄运。你想这是多么大的无产阶级情谊啊。
连璧白了我一眼,你少挖苦人。这个傻子,自己都那样了,还知道要帮助人,可是他为什么当时不给我解释啊。
对这个小问题我想都不能想就能回答。电视剧里这个情节我看得多了。
他想给你解释来着,可是你什么也听不进去。
连璧马上后悔起来。就要给张洋打电话。我说,你别傻了。你现在给人家打电话,人家能接吗?等过两天,我再陪你去跑一次省城吧。正好我有事要到那里。连璧的情绪慢慢地稳定下来。开始慢慢地观察起我的家来。看到我满屋狼藉,问我为什么不和家里人一起住。我说我从小独立特行,不喜欢和家里人一起住,小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在一个小屋子里睡。从不和父母住在一起,长大了,就更加不想有约束了。正聊着,手机忽然响起来。一看,是贺雨曼的。我的大领导,为什么不上班?我就在你的楼下,方便的话,我想上去看看你。我想了想,说,可以。你上来吧。
连璧问是谁的电话。我说是一个同事的。她看了我一眼说,你怎么样我不能管。但你多少也要顾及一下我爸的面子,因为整个北钢集团都知道连春来的女儿和一个下属厂的小主任在搞对象。如果你胡来,不仅毁了我的计划,对你也不是很有好处的。连璧说完就走了。可是我的烦恼才刚刚到来。
我有时挺佩服我自己。连草稿都不用打就把瞎话说得那么圆。有人说,女人在恋爱中,IQ明显要低很多。我相信,如果刚才连璧要我的手机一看,就明白,关于那个学生会长乐于助人的佳话纯属一派胡言,因为我连张洋会长的手机号也没有呢。怎么办?如果一会儿连璧神经起来。真要给张洋打电话,恐怕事儿就要露馅。我也很奇怪。我为什么要这么帮他们俩个,难道仅仅是因为我不爱连璧才能这么无所谓吗?可是如果我能借机把这事从中作梗的话,我何尝又不是一个风光无限的前程呢?我也暗暗后悔。为什么自己这么傻?但既然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我不能不硬着头皮继续把这个谎话圆下去,我正在想着如何把张洋的手机号搞到手的时候,贺雨曼进来了。她说,我在上楼的时候看到你的千金女朋友了,怪不得你没上班呢,我赶紧说,你可别想歪了。她也是刚刚才来的。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贺雨曼说,我有什么资格想歪呢。我父亲可不是大官。我就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贺雨曼说你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啊,你不去拆开他们已经是够可以了,怎么还能想着办法去给他们圆场啊。大好的前程不想要了吗?我说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吧。贺雨曼说,你刚才不是看张洋的手机话费单了吗?我说是看了,可是光想着看王倩的手机号了,没有记住张洋的。只记得后面好像是个75。贺雨曼说,行了。我帮你看看吧。然后就开始打电话,大约过了十分钟,打了约两个电话,听着通话的内容和口气,对方都是通讯部门的领导。贺雨曼好像和他们也很熟。口气时而亲昵,时而庄重。终于把电话打完了。她不屑地把手机一挂。笑着说你又欠我一顿饭。我说没问题。
哥们儿,你可坑苦我了!我把情况和张洋通了电话以后,张洋沉默了半晌,说了这么一句,我说怎么了?
王倩不是在校学生,更不是贫困学生,相反却很有钱。她掌管着一个化妆品公司。是我暑期在她那里打工时认识的。她人很好,很温柔。在打工的那段时间里,她每天都亲手给我做吃的,然后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我把所有的食物吃下去,她的见识非常广,我们的所有话题都能不谋而合地谈到一起,我们的兴趣爱好也很相近。我们都爱游泳,爱登高,也爱同一支摇滚乐队。我告诉她我曾经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抽烟。而她也告诉我,她曾经因为吸毒而进过戒毒所。我们是真的相爱。我说行了,就挂了最话,感到嗓子里很难受,想呕吐,可是怎么吐不上来。
看着我难受的样子,贺雨曼笑着说,你应该高兴才对啊,我没有理她,她可能觉得话说错了,便说对不起,便站起身来想离去,我拉了她一下,这个动作出乎了我的意料,或者说出乎了我的大脑思考范围。是一种潜意识的动作。更出乎了她的意料,她愣了一下,忽然伸出双手将我紧紧地抱住,她抱的很用力,我几乎也喘不过气来。我用更强烈的拥抱来回应她,我们就这样静静的抱着。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是这样紧紧地抱着。我的心里空洞洞的。不知道谁说过,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的时候,还在考虑自己是不是爱她。我现在就是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一霎时,我想了很多,眼前出现了张子菁,林佩珊,沈雪的脸。我不知自己这样是对还是错。只是机械地抱着。感觉着,隔着衣物传过来的体味,幽香,还是小鹿般乱撞的心跳……我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我看到她一头如瀑的黑发上戴着一个小小的珊瑚结。两只小巧的耳朵半埋在秀发中。我感到她埋在我胸前的呼吸很急促。鼻息潮湿而温暖。我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哭了,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一颗细小的泪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我从来没有在一个成熟的女人眼睛中看到如此纯情的眼神。从她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我自己,一个头发凌乱,目光游移,嘴边一抹绒毛的我。正在傻傻地望着她,望着她眼中的自己。她秀挺的鼻子轻轻地翕动。偶尔发出一声抽泣的声音,平时刁蛮无比的嘴此刻闭得紧紧的。好看的唇翻在里面被牙齿咬着。耳朵上早就已换上了少女们最爱的鸡心耳环。我笑了,怎么了,你哭什么。我欺负你了吗。贺雨曼又把头埋在我的胸有,来回扭动着,轻轻摩梭着。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曾经告诉自己,要离你远一点,可是我实在忍不住,就跑来找你,当知道你和连春来的女儿谈起恋爱后。你不知道我的心好像掉进冰窟里一样,变得寒冷无比。可是我又不甘心。哪怕是能找到一个微乎其微的借口让我用来接近你我都欣喜若狂。我一次次地警告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后来听到你们的关系很淡以后,我的内心好像又看到了一线阳光和希望。这大半年来,我就这样游离于水与火,黑与暗,喜悦与忧愁,甜蜜与苦涩,天堂与地狱之间。
你是诗专毕业的吧?贺雨曼一听。马上推开我,你可以不爱我,但不能戏弄我。我知道我是老了。不配你,可是我也是一个女人,有着正常的诉求。我马上作痛心疾首状。表示严重道歉。她扑哧一声地笑了。她说这趟来是有点事想麻烦我,我说咱们还说这个,有事你尽管说,她说,你们马上就要进行加热设备炉体改造了。在这一次的改造中。还有一批压延设备要进行更换。我想你把这个项目给了我,我笑着说,你的消息这么灵通?贺雨曼笑着。当然了,我是个商人,信息就是我们的生命。我还知道昨天轧钢厂党政联席会决定任命你兼任本次改造工程的副总指挥。主持工作。我笑着说,怎么还是一副的呀?因为总指挥是蒋东园厂长。这么说我干好了也是他蒋委员长的了?
这一次你可是以副处级别来工作。所以对你的前途可是大有干系。你可一定要好好干啊!我说感谢贺总的栽培。贺雨曼说还是感谢你未来的岳父大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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