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秦将军
玫德晾好了奶皮，再四确定了这隔音的石壁外并无六耳，压低声音道：“我何尝不明白你的担忧，公主母妃早逝，又无母家可以助益，虽同颇有权势的王家有了婚约，眼下更是废的。且皇上一贯偏私，朝臣们以为公主木讷任性，未治理过封地，又未临朝处过理朝廷琐事，以及平衡四方上下。本就希望艰难，如今眼看着，正是更渺茫了。”
玫言静默半响才道：“其实离恨天真真是世外桃源，难得的好地方。公子对公主又好，一辈子在这里，也是远离是非，乐得自在。”
玫德冷眼看她，质问道：“咱们跟着公主多少年了，你真真觉得公主甘于在此草草一生？别错了主意才是。”
二人相视，明白南荣曌并不轻易信任任何人，许多事情不会让她们知晓。更是不敢多问，不敢多猜疑，只是私下难免也会议论几句。
玫言停下手里的动作，感概这样平和的日子实在难得，复叹气道：“姐姐说的是，咱们只需尽忠职守，追随公主就是。”
石壁婉转连接着的另一头，玫容手里的肚兜绷了圆绷，一针针扎出娲皇护子图案，听得堇月微弱哭了两声，见自家主子睡得深沉丝毫未动，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心疼的抱起那瘦小的孩子，用竹管子吸住一点清水滴在她的嘴里。
堇月得了一点水份，顿时不哭了，侧脸向着布的一侧，睡得安详。玫容一向喜欢孩子，抱着堇月便不肯撒手。
暮色四合，天空中的星辰光耀夺目。映在湖水里，立在边上，犹如置身太虚之中。
天上一轮圆月，湖中一轮水月。
落夕湖里特有的白鱼夜里开始浮出水面，吐出一个个的泡泡。袁宣峻立在湖边，手持一杆鱼竿，挂着晒干的鱼饵。篓里放置着三尾莫约二三斤的白鱼，嫌弃都小了些，直等到有大的出现。
湖边枯树边有黑色的人影伫立着，气宇轩昂不怒自威。见他一身浅白，钓鱼的动作笨拙，便朗声笑道：“你若要鱼，只需一掌，十条八条也有，真是白费功夫。”
袁宣峻气质儒雅兼眉目清秀，虽只比来人年轻几岁，却看着仿似年轻十岁一般。
回首看他，不是掌大秦五十万兵马的大将军蒙骜是谁？二人结拜多年，感情极为深厚。
长风吹起袁宣峻的头发，转身笑回蒙骜道：“真一掌下去，还有什么意思。鱼拿回去了也是死的，吃着不新鲜。”
蒙骜头戴虎纹冠束，身着数十年来仿佛不曾变过的黑色常服，连带着严肃了几十年的脸。有时候袁宣峻亦会好奇，他家的男人人人严肃，莫真是一脉相承的过度耿直？
蒙骜见他看着自己目不转移，寒着语气道：“贤弟，许久不见你，这般看着我作甚？”
袁宣峻收了眼神玩味道：“正是许久不见大哥，好奇大哥贵为大秦驸马，兵马大将军，这俸禄竟然置办不得几件好些的衣裳么？来日战场上旧日的手下败将看了，是否会以为您是几十年不换衣裳的。”
蒙骜看了低头看了自己的衣裳一眼，无谓的回复了他一个轻蔑的眼神。
想着正事，从怀中取出一件黑色的玉珏，复走到他跟前道：“还未贺贤弟新婚之喜，这是夫人挑选，我与她亲手制成的，小小心意，还望贤弟收下。”
袁宣峻接了黑色的玉玦对着月光，只见里头镶嵌了明珠一枚，又不像明珠的珠子，透着莹莹光泽。感概不愧是英公主的眼光，果是吉祥且价值连城的宝物。
欣然收下道：“这礼物来得正是时候，今日阿曌才为我生下了千金宝贝。”
又拜了一拜道：“就谢过大哥大嫂了，日后再携妻女前去道谢。难得大哥来，这湖地沉着几十坛的马上琵琶，我再烤了这鱼，给大哥接风。”
蒙骜躬身道：“恭喜贤弟，弟妹。不若让我看一看侄女，也沾沾喜气。”
袁宣峻静默，似有不便道：“夫人与孩子才睡下，此时身子弱，眼看着明日才能睡醒。不如明日抱来给大哥瞧瞧。”
一时鱼竿动了，果然得了一条七八斤的大鱼，看着肥美。袁宣峻一个飞身，从胡杨树下采下一把香料，积了内力拍在一堆枯萎的干树上。火焰顿生，鱼身沾染了香料，慢慢烤制入味。
蒙骜坐在火堆旁，等他从湖底取了好酒来。
一时鱼肉熟了，两人对月举坛而饮，好不畅快。
蒙骜看了鱼篓一眼道：“怎么不烤那大的，只拿了这两个？”
袁宣峻看了一眼道：“大鱼自然是留给夫人炖汤用，她身子虚。”顿了一顿道：“若是留了小的，怕她生气，又逼着我将刺一点点剔除干净。女人嘛，招惹起来很麻烦的。”
蒙骜半口酒顿时喷薄而出，忍不住嗤笑他道：“你为何不按我说的法子，要多大的鱼没有？而且你在江湖好歹是一门之主，这样惧怕内室，也不怕笑话。”
叹气声更是绵长入耳，“大哥是不知，夫人心疼这里的鱼，要是多打了吃不完，也是要念叨的。至于惧怕，世上没有惧怕内室的男子，只有尊敬内室的君子。何况子非我，安知我之乐。毕竟，不是谁都能像大嫂那样贤德，能忍住大哥这木头性子。”
蒙骜抬头看天，见星象有所不同疑惑道：“昨日这东来紫星尚不明亮，今夜突然明亮数倍又尾有小星？看来世有英豪降世啊。”
袁宣峻半点未想到自己身上，笑道:“东来紫星尾带小星，主紫气东来之战星，怕这世上多了个大哥似的英豪。上次这番天象，还是大哥长子龑儿降生时才有，将门虎子啊。难道那家将门也有子嗣降生了不曾。”
蒙骜酒意微上未曾多想道：“说来今日不正是你的孩儿降生之日？”
袁宣峻复笑道：“我那孩儿是女儿，千金宝贝。可不是能征战沙场的，将来定是个无拘无束的贤淑女子。”
说罢，二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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