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坚强
那晚恩心与义哥是分开睡的,一个两张床,带小型会议室的标准间。
义哥去洗澡之前,打开了电视,调到《非诚勿扰》,把遥控器扔给恩心,你看电视吧,别闷着了,自己先玩。
恩心听到哗哗的水声,义哥在洗澡,她在房间里,窗外在下雨,屋内是柔和的黄色台灯。她很久之后都记得这个场景,温馨、平和,给她一种倦鸟归巢的感觉。好像他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一起出来旅行,男的去洗澡了,女的在看电视,就是这么的简单温暖。
他们坐在一个床上,义哥坐得前一点,恩心坐得靠后一点,电视上的相亲节目还没演完,义哥喜欢看。
义哥还边看边抠脚丫,过不一会儿把脚抬到眼前去看,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抠脚上。恩心也不看电视了,看义哥。“有指甲刀吗,脚指甲劈了。”义哥求助地看恩心。
“没有,我下去前台帮你借。”恩心也勤快,飞跑下去又飞跑上来。她其实在心里笑得比五月江浙一带盛开的油菜花还灿烂,男神在她面前抠脚,这么生活琐碎的场景,她像是恋爱一样甜蜜了。
“手脚麻利的小姑娘,不错。”他关掉电视机,“你睡这张床,我睡我抠脚的那张。现在我要关灯了,晚安!”义哥就像是一个大孩子。
恩心便觉得安全了,义哥不是企图骗她上床的,她安静地闭上眼睛,嘴角挂着一丝浅笑入梦。
杭州的早晨,西湖边的鸟叫总是惹人清梦的。义哥起得很早,等恩心醒了,她跟义哥一起去吃宾馆的自助早餐。
“早上我忍了好久。才憋住。”两人拿着盘子,义哥悄悄地在恩心耳边喃呢。
“什么?”恩心一下没反应过来。
“你不知道,男人早上会……那个吗?不由自主的。”
恩心一下子明白了,她羞羞臊臊地想躲起来,不知道该打义哥几下还是该装作淡定的去弄吃的。哪怕她也喜欢义哥,这件事情还是应该有一个郑重的时机。
她跟着义哥参加会议,坐在台下看他风度翩翩的主持,完美地衔接每一个嘉宾的讲话。他带她结识了一
些人,帮她解释说她现在还没有名片,于是他们都客气地掏出名片递给恩心。
她满心欢喜地,把一切烦恼抛到了九霄云外。
那天晚上,没有下雨,杭州的雨季快要来了,这是出奇的晚晴天。义哥去参加晚宴,恩心就一个人溜达到西湖边。
“西湖其实就是一个很大的湖。”恩心想。走在西湖边上,穿过游客与树,碰破一个小朋友吹的大泡泡。她
觉得特别好玩,也搞不清楚苏堤、白堤在哪儿,走啊走啊,听到旁边旅行团的导游说,这里就是断桥了,恩心就看看,原来是这儿啊,许仙和白娘子定情的地方。
后来回到宾馆的房间,和义哥的一切那么自然地就发生了。他要了,她也就给了。
原来不是多么的郑重,甚至在义哥呼出的气味中带着浓浓的酒气。
义哥说跟她在一起让他感觉很放松,好像一罐新鲜空气,他每天的生活全部都是工作都是应酬。
她已经不奢望什么,和义哥也许是年少气盛的男女两情相悦,也许只是想借这一次的记忆冲刷掉梅朝元带给她的难以洗刷的噩梦。她想,以后的日子还长呢,没准她可以慢慢接触他的身体发肤,她甚至还想到要怎么做一个公众人物的妻子,她感觉获救上了岸。
她那一刻千丝万缕的想法,多到脑袋装不下了,蔓延到了每个发梢。
她正要享受拥抱的温存,义哥突然像是醒了一样,离开了她的身体。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的,该控制的,有点发展得太快了。是不是?”
她的柔情就戛然而止,她不知道义哥是在问她还是问自己。
“我送你回去吧。”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在出租车上恩心又感觉到了空气里一丝该死的凝固感,他们没有像情侣那样黏在,靠着,恩心也不知道他们算不算是。他们就这么并排坐着,义哥抓了她的手握了握,像是安慰。当她在黑暗中看到义哥的眼睛,他们互相微笑。
临别的时候,义哥从旁边的提款机里取出1000元塞给恩心。
“这钱你拿着,回了上海用得上。”恩心腼腆,他就拿着她的手握好那钱。“多买点好吃的,水果什么的,一个人在上海别苦了自己。”
她也就接受了,义哥多少是真的关心她的。
义哥对她笑着挥挥手,露出那一对恩心喜欢的酒窝,载着他那辆车原路返回,消失在雨里。
杭州像是一场潮湿多雨的梦。
回了上海,她不得不去面对那些个现实的问题——她又失业了。
从早上开始,公司上下就陷入一片不安宁之中,平时努力打电话的销售们都坐立不安了,不在自己的小格子里,而是挤在前台打听情况,和挤在人事那透明玻璃围起来的那大一点的格子间里。
恩心被负责上海公司的老板单独叫到了一个小会议室里,正式通知她今天可以早点下班回家了。
“因为你还没有入职,也没有签订任何协议,所以抱歉,公司安排你在这的实习被迫暂停,上班的时间是17天,你可以去财务那里领到每天30元的饭贴。”
经理虽然有一点谢顶,但十分讲究,他那可以数得清的头发一根根整齐地梳到后面,还擦了光亮的发油。恩心没太听清他究竟说了什么,只注意了他的头发。
“这已经是我跟上面努力争取的结果了,正式员工的饭贴是每天10块钱,你一个小姑娘在上海找工作也不容易,你留下我的名片,等你正式毕业后再找我吧。”
正式的员工还在领导那斤斤计较在公司变动给他们造成的损失,争取着停业期间的补贴。
恩心就迅速地领了一个装着510块人民币的信封,带走了那小小格子间里她所有的东西,她走出这间令人感觉压抑和沉重的公司。正是下午3点多,外面的阳光竟有些刺眼,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竟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这里是陆家嘴环路,一个西装笔挺的外国男人在打电话,两个同样也是穿西装的小伙子在花坛边坐着吃超市买来的便当;对面的正大广场,巨型化妆品广告和小南国的当季新品菜肴轮流播放;地铁站门口,有老人摆小摊卖指甲刀、挖耳勺这些小五金件;就在小贩地摊的旁边,面包房新出炉的牛油可颂,香气飘满了整片马路。
又是一个明媚得让人想要叫出来的好下午啊。
“在上海工作17天挣了一个月的房租,没亏。”恩心想。
她内心生长出的坚强就好像竹子拔节长高生生抽出来的那样,她可以从身体里感受得到。
网友评论